傻亭（2）

傻亭的母亲在他很小时就走了，没过几年，他的父亲也去世了。两个比他好不了多少的哥哥，都去了外地做苦力。

傻亭，剩下他就成了孤家寡人，守着父母遗留的木房，所幸周围用泥土椿成的墙，和屋顶的瓦片，抵御了风吹雨打，只是雨下大了，屋内会有漏水的地方。

他不懂得种田，种菜更不会，只是有时村里人也会找他干一些苦力活，干完后，给他吃点饭，再随便给他几块钱。

傻亭，看到钱也知道那能买东西，于是他就把钱藏在自家的衣柜里，等到过年时，去镇里的街道买身衣服。偶尔，看到别人抽烟，他也会去买上一包，把烟叼在嘴上，那样子对他来说，就是阔气。平时他不怎么搞饭，就喜欢蹭饭吃，因为民风的纯朴，村里人也看着傻亭可怜，所以村里百来户人家，有一大半他都吃过。

傻亭蹭饭蹭的最多的就是村长家，村长四十多岁，年壮力强，为人也厚道，看到傻亭可怜，也会多多少少接济他。

村长家盖了三层的楼房，黛瓦白墙，四檐翘楚的马头墙，典型的徽式建筑，传承着千年不变的古徽文化。村长的那块几十平方米的院子里，全都用水泥铺成，光洁平整，院子左侧留了一条用石板围成的花坛，院墙的门口，垒了个拱形的圆门，看起来整个院落，虽没有半点的奢华，但古朴中带着一些园林式的简约雅致。

每当夕阳西下，又到吃晚饭的时间， 村长一家四口，就喜欢在院子中央摆一张四角小方桌，桌上几个青花瓷碗里，分别盛着猪肉炒辣椒，红烧鲤鱼，油焖茄子，清炒黄瓜，还有一碟酸辣椒。

这时，傻亭就“恰好路过”出现在村长的家门口，不知是闻到了香味还是肚子刚好饿了，傻亭的脚突然间就迈不动了。那张大嘴不自觉的张开，浓密杂乱的头发笼罩在前额下的小眼，顾盼的瞅着村长家那丰盛的方桌，喉咙里不时吞咽着口水。

村长十一岁大的儿子，一眼就看见傻亭，鄙视的嘟囔了一句:“傻亭来了。”

村长就歪过头，就和傻亭来了个四目相对。村长很快读懂了傻亭的意思，灵感来自他的眼睛，他的大脑里马上反应出一组简单的数据，傻亭是想吃饭!

这时候， 村长忽然觉得过意不去，就亲自起身，拿了一个碗盛了满满一碗饭，再在上面夹了一些肉，招呼傻亭，叫他坐在旁边的石墩子上吃。

傻亭，呵呵笑着，接过村长端来的碗筷，还没坐稳，就赶紧扒了一口，那饕餮的模样，就像很久都没有吃过饱饭。村长老婆皱了皱眉头，没再看他。

傻亭埋头吃着吃着，鼻子里就感觉冒出热热的一鼓液体，两条像是溢满岸沿的溪流，要从鼻端的出口涌出，于是就忍不住用自己左手的食中二指，捏住自己的鼻翼，然后头脑猛的用力一撸，一团黄呼呼的东西，随着他左手的手势“唏溜”一声，灰白的水泥地上如泼墨般立时绘出一幅图案来，剩下的在自己的衣角顺势一擦。

声音不大，但这熟悉不过的声音，还是惊得村长一家四口，停止了吃饭，看着地上那副黄呼呼的图案，肚子里立马像喝了馊水，直想吐，饭是怎么也吃不下了。

村长老婆，很是厌恶，生气的说:“傻亭，别人还在吃饭，你怎么不知道卫生。’

傻亭并不是很傻，村长老婆的话，他完全听得懂，他也像是不好意思，讪讪的笑了笑:“婶，我擦掉!’

话刚说完，村长老婆还来不及阻止，他那双污渍斑斑的黄色解放鞋底，就麻利的在原先的地方来回蹭了几脚，把地图弄出更大的一块来。

村长老婆，再也看不下去了，嘴里唠叨了几句，这顿饭也就这样草草收场。从此以后，村长一家，得出一条教训，以后吃饭，再也不让傻亭能在他们能看得见他的地方和傻亭一起吃饭。

日子就这样过着，傻亭整天笑嘻嘻的，谁也看不出他有没有烦恼的地方?

傻亭，可能真的不会想那么多，他比谁都随意，上至六十岁的老人，下到几岁的小孩，都可以成为他的玩伴。

没人和他玩时，一块石头，在青石板上能画着他自认为是画的图案，一颗狗尾巴草，戏弄着地上的蚂蚁，或是一些草从里的毛毛虫，反正很多别人不愿玩的东西，他都能玩上一会。

夏天来了，傻亭不会游泳，他就坐在河岸边上，看着在水里洗澡的男男女女，嘴里呵呵笑着，那样子比他自己洗澡还开心。

可能是傻亭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每当这时候，他的眼睛就不自觉的往女人的身上看，特别是从河里走上岸的女人，看起来比平时身上穿着衣服时，更加显得凹凸有致。

傻亭觉得身上就有一种莫名的热，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女人就是很好看，居然有一种想亲近的欲望。

有时村里的母狗，到了怀春的时候就会吸引着公狗，大概是听别人说过，那是怎么回事，傻亭看见心里生出一鼓愤怒，总会找一块比较大的石头，瞅准公狗的身体，猛的扬手掷出。傻亭的准头不好，但偶尔也能砸在狗身上，那时狗就惨叫一声，四散奔逃。

傻亭像出了一口恶气，裂开大嘴呵呵的笑着。

当然傻亭也做出一些过格的事，为此还挨过打。原因是隔壁的李婶家，厕所就是用简单的木板，围成一个不大的空间，就成了厕所。由于木板的缝隙日晒雨淋，大得可以伸进一根指头。傻亭那天看见王婶走进厕所，就想去偷看一下，本来王婶也没发现，可傻亭看到王婶那白白的屁股，就想起和同伴们玩打屁股的游戏，于是他忍不住嗤嗤笑了出来。

这次，傻亭被王叔打了，挨完打的傻亭，居然还嘟囔着说:“我又不是笑别的，我是笑王婶就和我们一样，露出屁股给别人打的样子很好笑。”想不到的是，他刚说完，别人笑成了一团，王叔却又给了他两个耳刮子。这时，众人都劝王叔，傻亭就是一傻子，又何必跟他计较。

这场小小的风波就此平熄，傻亭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