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串串红红的峨眉豆


那一串串红红的峨眉豆


那一串串红红的峨眉豆

文/ 刘晓明

老婆,明天去乡下哟!

去了才几天嘛,脚印都没消,怎么又……

又不是外地方,还讲究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哦!你不是还惦记着那……

是的,我是惦记着飘在树上的、那一串串红红的峨眉豆!

前几天去乡下,我们舀了半编织袋米,装了一口袋花生,选了一瓶打米豇,拿了一只打理好的土鸡,在山坡上摘了一口袋菜椒、一大捧小米辣,挖了两株生姜,剜了三窝毛白菜。树上那鲜红鲜红的峨眉豆,只摘了半筲箕,实在嫩了一点,没舍得下狠手:反正又跑不掉,过几天再来“打劫”吧!

峨眉豆又叫扁豆,浅绿色,现在也常见紫红色。在我小的时候,可是救命的粮食啊!

依稀记得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集体经济时,父亲是生产队的副队长,白天黑夜都为集体操劳,可我们几个孩子还是饱一顿饿一顿。母亲见状,就暗自在屋背后茅房边点了几粒峨眉豆种子。等到秋冬季节,藤蔓长得蓬蓬勃勃的,上面开着一大片五颜六色的花,很是显眼。父亲看见大怒,指着母亲鼻子骂丢干部的脸。说着,拿起镰刀去割藤蔓,母亲死死拽着父亲的一只手腕,一边指着瓦缸里快见底的玉米,一边望着嗷嗷待哺、吓得大哭的孩子们,一改平时温柔如绵羊的性格,像一头愤怒的母狮,硬是从父亲手上抢夺过镰刀,父亲气呼呼的,颓然坐在地上……等到母亲把一大碗有盐少油的峨眉豆端上饭桌,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像几只小鸡啄食一样抢,父亲咽着口水,给最小的我夹了一大筷,看着我们狼狈的吃相,竟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从小城坐车需要几十分钟就到乡下。

平时住在小城,听到的是汽车、建筑工地的噪音,呼吸的是受过污染的浑浊空气,咽下的是有农药残留物的蔬菜……高楼大厦的繁荣的背后,是一颗颗饱受煎熬的脆弱的心脏。

一出城,就像鸟儿飞向茂密的森林,鱼儿游向辽阔的大江,整个身心像浸泡过温泉,格外轻松舒畅。几十分钟的路程在不知不觉中就到了。

眼前出现了绵延起伏的山丘,浓浓郁郁的翠竹,黑压压的树林,星星点点的楼房。狗仔的汪汪声,鸡鸭鹅的交响曲,熟悉亲切的乡亲面孔,甚至闻到了青草散发出的幽幽香气……

放下行李,我们背着背篼,拿起编织袋直奔那棵老梨树下。老梨树少说也有近百岁,以前每年都要结上百斤的梨,甜中略带点淡淡的酸味,清爽可口,回味幽长。乡邻或是饥饿了,或是口渴了,就随意摘几个。行人也可在树下乘乘凉,抽抽烟,缓解缓解劳动的压力。现在枝干上长满厚厚的青苔,有的一碰就脆断,估计来年春天也发不出新芽开不出梨花,就只好四肢无力地斜卧在那里,任人摆布。可它却枯而不倒,倒而不朽,尽力发挥着“余热”,以垂危的身体换来峨眉豆勃勃的生长。我一片一片摘取豆荚,轻轻拉扯着藤蔓,生怕弄断娇嫩的枝芽。那红红的豆荚,像极了弯弯的小梳,随意躺在背篼里。估计有三五斤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五爷衔着一支纸烟,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这么一点,还不够塞牙缝。走,到我菜地里去摘。

不由分说,五爷已抢先背着背篼。我们只好跟着他走,过了三根田坎,翻过一座小山坡,往前走约一百米:嗬!一块干田背坎上,从头到尾起码三十米,枫树上,灌木丛中,茅草上,竹架上,密密麻麻红彤彤的一片,像一簇簇跳动的火焰,实在太招眼了,那就是峨眉豆。

五爷和舅弟背着背篼在结得多的背坎上摘,我一人提着编织袋在结得少的背坎下摘。左手小心地拨开带刺的“蛇倒退”、两面针,右手拇指和其他指头配合,稍微一用力,豆荚就掉下来了,藤蔓上面的小节都有三五片或者七八片,一串连着一串。这哪里是摘取,简直是用手抓,一抓一大把。只听见砰砰砰扔进背篼和口袋的声音。五爷边摘边摆农门阵。

多摘点,不摘掉烂了可惜。

我家人少,只有我和你五妈,儿子媳妇都在外面打工。

多摘点,吃不完就存起来。嫩的直接用食品袋打包;老的焯一下水,打包后放在冰箱急冻室。吃之前先解冻,然后烧猛火,在菜籽油里放点辣椒花椒生姜大蒜直接炒,味道比大餐馆好得多,下饭至少多吃半碗。

要是有腊肉,切几片,在锅里炸出油,有峨眉豆的清香,又有腊肉的腊香,混合在一起,压板得很(好到极点)。

我嘴里没说,心里想:看不出七十多岁一直干粗活脏活的五爷,既是个好吃嘴,还是一个厨艺大师,不由心生敬意,感叹高手果真在民间啊!闲谈中,编织袋胀鼓鼓的,背篼也满满的。我们说装不了啦。五爷笑了笑,点了点头。

离开那块大干田时,五爷又挖了几窝生姜,扯了几窝大白菜,在高高的背坎上,又万分小心地刨出几窝小野葱。笑着说,纯野味的,炒菜放点味道更香。其实,峨眉豆、生姜、大白菜、小葱,哪一样又不是绿色无污染,纯野味的?我们的背篼口袋全被塞满,两只手也没有空着:左手拿生姜,右手提大白菜,只恨自己不能像哪吒一样长有三头六臂。

在回城的车上,我一边想着“扫荡”的战利品“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边眼前又浮现出五爷他们低头、仰头、斜头、调头摘峨眉豆的情景,还有皱纹间露出晚霞般的微笑。那一串串红红的峨眉豆一直在车窗前晃动、飘舞……

作者:刘晓明,网名,凌江仙,四川武胜人,高中语文高级教师,省诗词协会、省老诗词创研会、市诗歌协会、诗词协会、县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现为微刊《嘉陵瞭望》总编之一。所写诗歌散文教学论文散见于《广安日报》《文化广安》《广安在线》《广安诗词》《巴蜀文苑》《今日头条》《太极湖》《川东文学》《当代巴山文学》《醉歌文苑》《教育导报》等网络和纸质刊物,深受读者喜欢。追求目标:光着脚丫,寻寻觅觅,打捞遗失在沙滩上那片最靓丽的贝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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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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