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中秋 今日回望

“今夜月明人尽望”，夜深了，趁着洗澡前瞥一眼，嗯！明亮皎洁，状若圆盘，不愧为天上宫阙，感叹完毕，投入人间，毕竟花好月圆时须有，今人在侧莫等闲。

又是一年小团圆，即使少了一些亲人，但仍然在这顿晚宴上，尝尽世间欢悦。

家里分工明确，年纪稍长的女眷们承担着制造美好的源头：一桌好“戏”上台；男人们借桌、抬桌、摆桌；年轻人交谈甚欢，儿童嬉戏打闹，一番合美人间图景。菜来喽！一声叫唤，引得众人明了，今日重头戏开始了。螃蟹端上桌，年长者一顿计算，感慨黄膏细腻，蟹价几何。年轻人一顿摆拍，张张有蟹，至蟹起而百菜失味。中秋雌蟹，扒指一算，也有三两年未吃上了。今，蟹来，兴致起，节味才浓。即使蟹端上来了，也枉不敢伸手，待旁的菜都吃得大差不差了，才你推我就，细细品味起来。吃蟹！就那么回事儿，不多说，香、细、厚、醇，自己品味。

饭后，7岁弟弟对着他旅沪归家的爸爸，以打闹耍娇的方式表达爱意，也成了我们其余人消遣欢笑的来源。姑父高大而壮，坐在小爬爬（扬州方言，一种很低的小凳子，大概一个巴掌高，两个巴掌大）上，蜷缩在安全感极高的角落里，弟弟像猫一样在他爸爸，怀里躺着、肩上挂着、肚子上爬着，仰着、弯着，绕着他爸的身形变化着各式各样姿势，一刻不停，有时还动手打两下，打着打着就没有轻重起来，姑父就不得不采取自保模式，一击一防，弟弟力气不如姑父，三两下就被制服安稳一会，但过不了关多久又激烈起来，于是，就像火山一样，一会儿爆发起来，一会儿又进入休止期，没多久又喷涌而出，一个周期接着一个的演绎，一家人，在没有话说的时候，就看着这个节目，说说笑笑，劝劝这个，逗逗那个。话多的时候少，沉默的时候多，于是，我就一直充当着这个节目的预报员，用高昂而激烈的笑声，填补着，房间的空落。笑，真的很上头，加上我的人来疯，笑着笑着，真高兴了起来。兴致起来，爬上沙发靠背高处，大声唱歌，大声欢笑，仿佛要燃尽所有的热情，引得众人都笑着说，都21岁了，还像小孩一样呢。然而天下，没有一直笑的宴席，直至分离的突然来袭，快乐一下被抽离，就像公园里的充气城堡，充气机一撤，城堡还没瘪，但自知，内里已空，明明外面还高兴着呢，里面就已经孤寂起来了。只能说，下次再聚，安慰的是，中秋节好就好在下次相聚也快了。但分别，分别，仍然，让人空虚。

这三日休憩、节日欢乐、家人嬉笑承欢、如袅袅不绝之青烟，仍盘亘吹拂在心头思绪，不想从美好幻念中抽身而出，喊着别走啊，别走啊的人，也明白，那只是不求回应的一种抒怀，还得往前看，还得往前走，走向下一个交叉口。这些年，在外地上大学，一般节假日都不回来，当时也没有些许遗憾，还觉得省去来回颇多麻烦，以至于今年疫情缘故在家里过中秋的上午，仍是平淡冷漠，丝毫没有节日欢愉之感，周围各样的节日装扮、锣鼓喧天、煽情抒怀，都不痛不痒。直到中午吃饭，亲人们都回来了，冰封的心渐渐回暖，直至晚上，高潮迭起，感觉好几年都没有这么痛快地放肆笑过了。

自从18年春节前，舅爷爷舅奶奶因车祸骤然离世，我们家每年团圆时刻，总抹着似有似无却心照不宣的一缕暗色，每一处笑容下都藏着一声叹息，咧嘴而哈哈大笑，露出其下血肉模糊处的伤疤来，待人走后，各自舔舐。

得蒙神的庇护，知我心智未熟，幼稚软弱，间知死事而不尝死味。家中亲戚多，随着孩子的长大，老人们就只能老去，大姑爷爷、二爷爷、舅爷爷舅奶奶、老公公，老死的、病死的、癌症死的、车祸死的，生死课理应上过不少，但我从来没有真正直面过哪一场死亡与葬礼，只是在龙应台《天长地久》中，第一次正视死亡这个话题，但是还软弱地不想学会，但更害怕被命运强迫着教会。于是，一半感恩着，一半思考着，以期自己的成长与壮大。

——news

（封面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