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想说，我就愿意听

看到有人说“男女相处最舒服的状态就是：久处不厌、闲谈不烦、从不怠慢、绝不敷衍。”我忽然想到了我的父母。

小时候父亲常常出门，每一次出门回来都要细细描述这一次的行程。事无巨细，无一遗漏。甚至在哪里上了个厕所都要述说一番。

母亲认真地听着，时不时会打断父亲，插上一句：“你怎么那么笨，如果是我，我就怎么怎么样。”父亲憨憨地笑：“我知道了，下次就这么办。”然后再问：“我刚才说到哪儿了？”有时候甚至要捊回去好长一段，再接着往下说。

那个时候，农村的正月里就是大家轮流请客喝酒。真正是“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酒实打实地不是什么好酒，就是1块3毛5的塑料大曲（散装白酒），菜实打实地硬。鸡鸭鱼肉、排骨、里脊、后臀尖都留着拿来待客。

那个时候，帮别人干活，不收工钱，叫帮工。那时候邻里之间互相借个钱，也不收利息，叫倒坎。去年你帮了我，今年一起搭伙干活，所有的情谊都在正月这顿饭上了。

可是那时候真穷啊，除了自家杀的猪肉、鸡肉，冬天几乎见不到青菜，谁家要是有棵冬贮大白菜，请客的时候拌个白菜芯，一上桌肯定马上见底。油炸花生米被称作“奉陪到底”是必不可少的。实在没办法了，罐头也要开上一个。不管请几个人，菜一定要至少凑够12个，多的就16个。

每每父亲“吃请”回来，母亲一定要问，都有谁，都有什么菜。父亲便以自己为中心呈辐射状开始介绍，左边有谁谁谁，右边有谁谁谁。有时候母亲会惊讶地问上一句：“哎呀，那个谁谁谁为什么会挨着谁谁谁坐呀，他们不是有仇吗？”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能有多大仇啊，无非是你家猪拱了我家几棵土豆，我家牛吃了你家几棵玉米。这一顿饭吃完，事儿也就了了。

说完人该说菜了，父亲总是扳着手指一个一个数着说。数着数着，母亲又插话了：“不对不对，少了一个，怎么是个单数？”然后就笑话父亲：“哈哈，那一个肯定是离你远，你没吃着。”

然后父亲再扳着手指从头数，数着数着开心起来：“我想来那个是什么了……”若是母亲觉得这个菜不错，便会说：“等咱们请客的时候，我也做一个。”到了该回请别人的前一天，父母亲半宿不睡，计算着明天都做什么菜，一个一个数着，生怕遗漏了，小气了，被人嘲笑。

那时候觉得父母很无聊，就这么点儿小事儿，翻来覆去，一个说得仔细，一个听得认真。现在的我已经明白，这就是日子。

普普通通的两个人，相伴一生，平平淡淡，相识于微末，相伴于烟火。一个愿意说，一个愿意听，絮絮叨叨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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