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潇潇

淅淅沥沥的小雨，静静地落在秋天的夜里，和我，隔着一个窗户。

秋季的夜里，本想把酒赏月，不料天却阴着。等到夜深，月亮也不出，只好睡下。——哪里能睡得着？风从树叶上走过，叶子忍不住就哗哗的乱嚷；是受到了什么惊吓，露宿的野禽就长一声短一声的飞远。刚刚进入梦乡，就听到有人来拍窗户。清醒之后，才知道是秋雨，东两点，西三点，滴滴答答，淅淅沥沥地落下来，越下越密，越下越紧，落在树叶上，就有了潇潇之声；落在屋檐上，竟一声连着一声，滴答成片了。

我突然感觉到，真实的世界一下子消失了，只有雨和我还在。这怎不让我浮想联翩，思接千载？我想到了什么？在这样的雨夜，我又能想到什么？旅人、游子、僧尼、侠客，他们一身蓑衣，一双草鞋，踩在冰冷的雨水中。他们能停下来吗？也许随处都可以停下，但他们一直在走，直到背影消失在秋雨的迷蒙里。还有那些逃人、弃妇以及无家可归的孩子，在这样的雨夜，可有一道临街的屋檐，为他们一避风寒？还有那些跋涉者，在雨夜里前行，是为奔赴那个温暖的家，还是离家越来越远？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人，这些凋谢在历史风雨里的花朵，他们在湿淋淋的枝干上哀怨地开着，那么凄婉，那么美丽，却只盛开了一个黎明，就遭遇了风雨；脆弱的生命，化作一缕幽魂。我还想到另外一些人。他们曾经高堂华屋，锦衣玉食，生命里似乎永远都是阳光灿烂，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雨天。一旦衰落，寄人篱下，淅沥秋雨，惹起惆怅，怎不仰天长叹，感慨万千呢？

我当然也想到了今夜，就在我临睡的时候，我分明听到孩子的哭声，听到瓷的东西被扔进雨里碎在地上的声音。有什么无法压抑的愁苦，非要在这样一个雨夜发泄出来不可吗？不得而知。

我现在是在自己的家里，和夜雨隔着一个窗户。雨滴没有落在我的身上，我才会这样漫不经心的想点什么。假如我置身室外，浑身被冷雨淋湿，我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吗？窗外雨潇潇……这富有诗意的秋雨之夜，现在竟有了凄苦的意味。

谁不原意自己的生命里多一些风和日丽，花好月圆？可是更多的时候，风雨总是不期而至，命运常常让人流离失所。当我们躲在屋里，听着雨声，为那些跋涉者一掬同情之泪的时候，是否想到了自己其实也是一个在雨夜里挣扎的人？我们在泥泞的路上穿行，只为迎接属于自己的那个黎明，可是，这样的黎明，也许永远不会到来。我们就像开在枝头的那些空花，美丽而来，寂寞以去，徒生叹息。

这时，我感到自己的灵魂失去了遮掩，淋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