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

秋天是思念的季节。

记得早些年的一个重阳节,不知为何我这个土生土长,从来没有故乡他乡的人,竟也升起了思乡之愁,我知道我的乡愁,不过是心里长出的对梦想中的远方无法到达的一怀愁绪罢了。倒是一个朋友要我陪他喝一杯,他说他想家了。

那天他说了很多,说他的家乡,他的父母,他的贫穷,他的志向,他说:“我一点儿也不聪明,能考上大学,完全是因为我刻苦,之所以刻苦,是因为我有理想,而我的理想不是从小就有的,是在麦田里随着熟透的麦子倒下而生长起来的。

我本来不是一个有宏图大志的人,再加之不聪明,第一年高考我就没有考上,整天呆在家里,不知方向,然后就想着当个农民吧,也行,祖祖辈辈不都是这么过的嘛,其实我也做好了一辈子当农民的准备。

一天,父亲让我去和他割麦子,因为兄弟姐妹多,我又是老小,几乎没怎么干过农活,他们是想让我专心致志的学习,考上大学出人头地。

我兴高采烈的去了地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我就坐在麦地的边上,动不了了,太阳毒花花的照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啊,热浪一阵一阵的吹着,我可没有什么丰收的喜悦,更别提感觉到有多美好了,我只感觉胸闷头晕,看到在我面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父亲,一瞬间,我一下子明白了我的理想,我的方向,就是我绝不能活成他的样子,我要走出这里,到北京去,到首都去,我要做天子脚下的人!

我复读了,学习很刻苦,然后就考上了大学,虽然没考上北京的大学,但我知道我一定要来北京工作的,这不,我就来了,还在这里成了家,有了孩子,有一阵子,我觉得满足了,理想实现了,终于成了梦想中的人。

回不去的故乡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从来就没属于过这里,偶尔冒出的乡音,自己都觉得有土坷拉味儿,吃了那么多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就是吃不出老母亲抻的宽面条的味道,还有那柏油路,冬天踩着心能结冰,夏天踩着心能被烤焦,哪像我家乡的小土路,软软的,腻腻的,厚实得心里踏实;还有这高楼林立,这灯红酒绿,闪得人心里发空。有时候晚上回家,看着窗口的灯光,竟然有些恍惚,哪一盏是属于我的呢?

我是幸运的吧,娶了一个还算有些背景的老婆,房子不愁,工作不愁,甚至可能升个什么小官也不用愁,但我怎么就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有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呢?

那天我趁着休假,把父母接来,想着带他们转转,感受一下大首都的繁华。岳父母热情地尽了地主之谊,豪华酒店,精品菜肴,热情寒暄,我理当觉得风光,可我看着父母局促的坐在那儿,岳父母的平易近人,恰恰反衬出他们的卑微!

那个时候我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原来我始终是寄居在京的一个游子,所有的辉煌都与我无关,我曾经沾沾自喜的披上身的锦衣,有可能随时被剥去,是父母的小心翼翼,让我再次迷失了自己。自那以后,父母再没有来过我这里,他们推说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吃不惯这里的东西,我也没强求,只是逢年过节寄些钱回去,还有,就是探亲假,独自回去住上几天,不用说孩子老婆是绝对不回去的,理由是:“应该”不适应那里的气候,吃不惯那里的东西吧?

三毛说的好啊,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你这没有离开过故乡的人是不会懂的!”

或许吧,那天他喝了许多,说了许多,似乎还哭了。

后来他在自尊心的驱使下,刻苦的闯出了一片属于他的天地,摆脱了覆盖在他身上的岳父母的影响,似乎彻底拥有了这座城市,甚至有了这里是故乡的念头。

回不去的故乡

一天他打来电话,说他前段时间回了趟老家,竟然迷路了,他的家拆迁了,搬上了楼房,土路成了柏油路,平房成了楼房,以前黑暗的夜被街灯照澈的透明了,他痴缠十几年的乡愁,却怎么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他说,他再一次迷失在寻找乡愁的路上。他说,这次不是他不要故乡,是故乡遗弃了他,他再也回不去了。

这次,我或许是懂得的吧!

“我知道,其实自己的内心也如同这小镇一样,以发展,以未来,以更美好的名义,内心的各种秩序被太仓促,太轻易地重新规划,摧毁,重新建起,然后我再也回不去,无论是现实的小镇,还是内心里以前曾认定的种种美好”——蔡崇达《皮囊》

我想我是幸运的吧,生于斯,长于斯,故乡的云,他乡的风,两两皆可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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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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