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人间*立秋，去看罗汉松

立秋，去看罗汉松

图文/雨中木槿

去年晚秋时节，发现一棵雌罗汉松，当时种子已挂枝干枯，据说其种子具有名副其实的“啃老”本事，能叮于枝头生根发芽。这个奇迹般的现象与鲜果种的艳丽，没能够亲眼目睹，心存遗憾，同时心中埋下了牵挂。

罗汉松静默地立在属于它的地盘，像“行走天地间的圣者”，挽风，接露，沐日，披星，挂月，来年又轮回到枝头，等着念想它的人。

我对罗汉松的认识甚少。

故乡的村庄，无罗汉松树，故而不熟悉，偶尔文字中了解一些。仅听“罗汉松”之名，便知其树契合华夏文化寓意，有着“长寿安康”，“守财吉祥”的中国文化渊源。

资料曰：罗汉松又名罗汉杉、常绿乔木，是松树的一种，有雌雄之分，种托大于种籽，成熟呈红色，加上绿色的种籽，好似光头的和尚穿着红色僧袍，高可达18米。有长青罗汉杉、土杉、金钱松、仙柏、罗汉柏等多个品种，园艺师一般会把罗汉松修剪以保持低矮，叶互生，以螺旋形状排列，园艺称之为造型。

这些都不能引起我对罗汉松产生浓郁的兴趣。

读了清人吴其濬《植物名实图考》曰：“滇南罗汉松，实大如拇指，绿首绛跗（fū），形状端好，跗嫩味甘，饤（dìng）盘尤雅。俗云食之能益心气，盖与松柏子同功。”这段记载得知罗汉松实，结构别致，颜色鲜艳，可食。

后来，看到小山老师写的罗汉松之文，科普与文学相济，图文并茂，极是那鲜艳夺目的果实（其实是种子，习惯这么称呼），红红绿绿，惊艳无比，蛮稀奇的，惹人开心。

于是，今年常念罗汉松该开花了吧，该结果了吧。可还是错过了雌树花开，不过很早在别处见过雄花，葇夷花序，像肉色的毛毛虫，没啥特点，不甚好看。不知雌花何风采？好奇，期待。其叶亦有特色，玉青的细长卵叶，娇俏秀丽，螺旋式排列，如翠菊花朵，老叶墨绿如菊瓣，新叶嫩绿如菊蕊，深绿浅绿相衬着，泛着皮革质的油光，一树绿花，赏心悦目。

且有幸上次看到时，果结不少，果型奇特，青色果皮敷着薄纱般的淡蓝粉雾，藏于青翠繁茂的细叶间，活像穿着蓝布杉的小和尚，或祈祷，或玩耍，或沉思，或交头接耳，憨态可掬的样子。我仅好奇又深情地看，没敢碰，生怕弄伤了它们，等不来惊鸿一瞥的成熟。

今日骑单车，行至幽静的林荫道，撞进深不见底的绿影，蝉鸣、鸟啼、风声，似乎染着清凉的绿意，欲举目四下望，栾树摇落花啪啦直掉下来，抬头紫红的栾果摇曳，像红灯笼挂在碧枝，呀，真有秋的味道了，来不及细看多想，小黄花又一阵掉，砸我的眉，一地碎黄，点点浅秋意。冷不丁，想到罗汉松果好红了吧？若在如此清朗的新秋，观其苍古矫健的树相，温柔地隐藏起鲜美趣味的果，该有多生动迷人。

那棵自然生长的罗汉松，离这儿不远，碾一路碎黄落花，淋着落花雨，过了婆娑的竹林小路，便见立于天地间的罗汉松，劲健，葱翠，相如圣者，伟岸地挺立于嶙峋青石旁，有幽深的国画写意。叶青翠茂密，枝条虬劲雅致，树冠刚毅古朴，气质豪放，大气，展现出“罗汉”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之气概。

我急切靠近盯着枝叶瞅，果真藏着一群“小罗汉”，安闲利落，色彩明艳，因成熟的程度不同，而青，而黄，而紫红，真可谓绚丽多姿，意趣盈盈，吸引所见人惊呼：“哇，一群小和尚，这么呆萌！。”罗汉松实的造型奇异，成熟时最迷人，红色种托与圆滚滚的种子连在一起，活脱脱披着袈裟的小罗汉。种子随意丢入盆土，可生根发芽，长出清新小盆景。紫或红的种托，晶莹剔透，如小樱桃，可食。绿如碧玉红如玛瑙，红绿相称，玲珑有致，感叹大自然造物的独具匠心。我不客气地摘了枚，秋天的第一口野味，初雪般纯净，大自然的崇高馈赐，小心翼翼，且带着庄重的敬意入口，肉质细嫩柔软，味道微甜，皮有点点松油的涩味，很像李子的口感，还算不错。见到，摸到，尝到，如此纯美的野果实，何其有幸啊。

我心疼那些小可爱，舍不得采，小心地摘了几个带回家拍图，留给鸟儿，留给风吧。

我没来得及离开那棵葱绿秀雅的罗汉松，从竹林小道走来几个人，有位穿雪纺花裙子的女子，走到罗汉松树下，发现了罗汉松枝头生动有趣的果子：“快来看，这树上的果子好逗！”

一群人围上去，唧唧哇哇，指手画脚，戴眼镜的男子拍了图，扫了识花软件：“罗汉松，哇，种子能吃！”

于是，一起扳树枝，够果子。

穿白T恤的男子塞最红的入嘴，瞬间歪嘴斜眼：“呸，呸，啥也没吃出来，太小了！”把手中一把妖娆的果籽仇恨般扔草地：“去，中看不中吃！”

花裙子女子似乎蛮有情趣：“多摘些拿回家摆盘也好看！”

我悻悻地离开，走到不远处的木槿花树下，听到有人大吃一惊地叫喊：“乖乖，快来看抖音上一盆罗汉松盆景卖一万块，一棵罗汉松小树几百块……贵货哇！”

确实，民间有“家有罗汉松，世代不受穷”之说。

罗汉松杆苍劲，枝秀雅，叶翠青，最适宜做盆景。盆景之气，苍古矫健，古雅别致，寓意又恰如人意。因此，罗汉松，成了土豪的象征。

回来后，总觉得没拍好隐于枝叶的“小罗汉”，昨日又去，一树狼藉，“小罗汉”统统不见了。蒜臼粗的树冠有尺把长的疤痕，一定是有人硬拉硬拽，折枝回家了，缀着红绿种子的罗汉松枝，插瓶罐多有野趣与秋味呀，这本来颇雅兴的事儿，弄巧成拙，极不文明了。

风来，淡淡的松香味里一枚叶飘，目光顺着叶落在地，看到树下的青石上立着两粒罗汉松种子，活似一对交头接耳的人儿，含情脉脉地说着悄悄话……

等风吹，等鸟啄，传播归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