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的日子

昨天又停电。这是个好晴天，春夏交接，原计划下城关买衣鞋，顺便给裤子敲边。“明天是星期五”，米不多了，我还得到镇上买米。

城关就不去了，夏装有的是，虽然旧点，但可以将就一下。附近街上有卖米的，此地或许可以找到裁缝铺，不知桥修通了没有。我挎包驱车去小街，拱桥过不得，幸好跨过小溪的临时桥又修好了，于是来到街北桥头店。

女店主很胖，问我何来，我告知来意，询问哪儿有裁缝铺。她给我指了一家，可我去一看，楼门紧闭。向其邻居打探，他说正街上有。此时农忙，那一家也没人。街上的几个人又给我指了另一家，我驱车向东，果然找到了裁缝铺，楼门开着，我一眼瞥见了门里右边的缝纫机。看来，我不用下镇或去城关了。

一进楼就看见货柜和满地货物乱堆，还有各种颜色的毛线放在柜里。这家也做生意，但没有北家的那么大规模。眼看无人我就大声喊道：“有人吗？”“有！”一个女的应道。我朝里走走，靠麻将室的一道门里，一个男的坐着吃饭，看了我一眼未动。

女的出来了，丰腴而高。这一家我好像来过，不知道他们夫妇的名字。女的问我何干，我说要给裤子敲边。“请问你做这种活儿吗？”她笑道：“做得，可我做的不是你那种高档次的。”“也别那么说！”她问裤子带来没有，我就从包里拿出三条裤子，她拿过去看了看，问我尺寸，我站好说：“不知道！你量吗！”她量了尺寸，我说：“长了不行，短了不行，你可得给我做好啊！”

我带来三条裤子，根据她量的尺寸，其中一条不用敲边。她问我现在在哪儿工作，我说就在此地。听她口气，她认识我。她的剪刀不见了，问他丈夫，那人不吭声。女主人找了半天，才从里间找出来，坐于缝纫机旁。我说：“你们在吃饭啊！你还是先把饭吃了吧！”她说没关系。

她用尺子测量、划线，说：“今天停电……”“是啊，停电了很麻烦！我平时烧水做饭全靠电。”“一点也不假，就是停电一小时不好办，别说是停了这么久。什么原因停电？”“不清楚。”“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怎么知道我干这活儿？”“我一路问吗！你也不打出个招牌！”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笑道：“这街上有好几家，也有打招牌的，你看见没有？”我摇头笑道：“没有注意到！我以前买衣服，就在城关敲边，所以不晓得这街上还有几家裁缝铺。”“说来好笑，那天有个人裤子扯开了，听说我这里有裁缝铺，就骑车过来……这街上要是没人做这种活儿，那可麻烦了。”

“你家还有麻将室。”“嗯。你打麻将吗？”“打麻将没意思，我不干！”“是啊，打麻将爱吵吵嚷嚷，得罪人。”“我看见你这里卖茶叶，有好一点的茶叶卖吗？”“45块钱一袋的，卖给你40块钱。那可是好茶叶，还有六包，人家已经说好了，叫我千万留着。”

我又看了一眼这妇人，她不像是说谎的那种商人。我以前卖茶叶，店主都说茶叶好，买回去一喝，我就后悔了。店大，店主越爱夸。这回我买定了，说：“我买两包！”她说好。

“你家在正街上，平时我还没有注意到。”“这是个死角……我做这种手工活，客户很少。再说卖点货，也是遮遮身！”“不是吧，不然你家怎么做得起楼房！”“这像什么楼房！”女店主又看了我一眼。“以前我这里也是很热闹的，这远近的人都喜欢到这里玩，比如学校打球，老师们都到这里，所以有很多老师我认识。”我点点头。

“我参加工作以后很少打球。我这种人性格内向，这是我的缺点。”“你不巴，也不拍；你不赌，只是抽抽烟……你认识上边的朱校长吧！”“认识……我调到那儿工作了两年，才调到南边。”“还有吴老师……”“也认识。先后一起工作了四年。他儿子周岁，还送了礼呢，山高路远的……”“他和老婆离婚了。”“离婚了？”“你还不晓得啊！”“不晓得！离什么婚啊！唉……”

我连连叹气。她说：“看到社会上的那些事儿，你想不通吧！”我沉默无语。吴老师，从山上干到山下，从民办干到公办，从小学干到中学，从老师干到校长，那可是不简单的。我和他相比，那可惨了。怪不得社会上的人看不起我。人生在世，没有惹谁，还会生出隔阂和冷淡。

女店主把裤脚合拢拉住，放在缝纫机边缘滑动，就把我的裤子弄好了。问多少钱，言五块。我要了两包茶叶，她从里间拿出来说，这真是好茶叶，平时要藏得好好的，不然早就没了。我付了钱，收拾东西，挎包戴上头盔，说：“真不好意思，打搅你吃饭了！”她说没关系，就去吃饭。

我驱车重新返回大桥头商店。那胖女店主笑道：“你好长时间没来啊！”我隔着柜台说：“你这里又不卖菜，我来干嘛！”“我这里也卖一点点菜！”她收了钱，笑着出来，和长条木椅上坐着的一个妇人谈笑，又摆弄了几下舞步，问我道：“你跳舞吗？”我马上摇头，因为在乡下，在此场合，谈论跳舞叫我有些不好意思；我要是跳舞，也是偶尔躲着跳。不过我说：“最近我看了很多舞蹈，那可真美，人美舞美，新潮！”我本来想说“你跳的舞老掉牙了”，可我没有说出口。

回到学校，什么也干不成，只有睡觉。晚上电来了，我欣赏舞蹈，品茶。这茶叶还真不错。之后出楼，漫步校园。学生有洗衣的，有操场玩的，有泡大桶方便面吃的。我读书的时候可没有像现在的学生那么大的开销。

回楼还是欣赏舞蹈，然后看了最后一期军情观察室才睡。

今天干什么呢？只有欣赏舞蹈了，看乏了看腻了，就倒在床上。想到我的未来和命运，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睡了。

住在此地，倒也安心，满怀坦然。将来如果可能，就在这里安家也未尝不可……

2013-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