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

人老了总是喜欢怀旧,这话一点不虚。

最近这三二年,许多久远的往事时不时的浮现在我的脑海,并且尽是些十岁前后发生的和做过的事情。

按长理长子应该身体健壮,因为先天充盈。可不知为啥我的身体打小就瘦小孱弱。我清请楚楚记得:小学毕业体验,身高仅有一米三一,体重五十七斤,更感到惊讶的是双眼视力都是零点三。为此,老师还特地带我乘车到市三医院检查矫正。

八岁那年,刚入冬我就大病一场。听父母说是感冒,药吃遍了针也不知打了多少,只记得大夫下针时摸摸这儿捏捏那儿摇头发蹙。……阿弥佗佛后来总算好了。

快过年了,家家户户忙着打扫家,刷房子换窗花,贴新围墙纸。小孩子们盼着穿新衣服吃饺子放鞭炮。父亲买回一张新蓆子铺炕,可长度差了半尺不满意。后拿到街上让我看着说有人买就按原价卖了。后来这蓆子卖没卖了不记得了,反正我又病倒了。大夫到家看完说是重感了,打了针也不见好。有天下午我烧的迷迷糊糊,似乎听见妈妈抽泣,她摸着我的头无奈的叫我小名儿,详情是我又病的不轻。

年过完了,我的病也好了。父亲和母亲说:“这孩子,寿星骑上狗了有福没禄”。我听后也不知道啥意思,就象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父亲对我们的管教是非常严厉的,几乎到了不讲情理的地步。因此有些事他是不会知道的,因为我不敢和他说。也没和母亲说过。三年级时我和几个同学弹玻璃球赢镚镚,总共欠下一角六分钱。一下课人家就推搡我撵着要钱,嘴里不住地说,给钱呗给钱呗。有的还用手刮我的脸羞我。好不容易挨到上课的钟声敲响。进了教室心里又是另一种不安,盘算着星期天不上学能检点废铁什么的卖钱还“债”。不知不觉下课的钟声又响了,我又该受折磨了,心里想着发呆。只觉得一只有力的手连抓带推在我还没有醒过神儿的时候,就被硬生生的摔倒在土地上。沙粒蹭破右颧骨,隐隐感觉到有血渗出。原来是下了第二节课要做课间操,老师推搡我站好。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在老师眼是多么的不堪,要不她怎么会……说心里的话那时候的我也不是有多那个,只是让那一角六分的“赌债”压的。这件事至今也没和父亲说起过。那年的升级考试,我的算术打了五十九分不及格。开学前通过补考才升级四年级。这是我学生时代最丢人的成绩。后来我转学了和那些“债主”分开了。

有一年夏天,我和表弟掏了一窝家雀儿。一人分了两只各人回家喂养,哪曾想那家伙实在太小了,第二天就死了一只。我有些小悲伤,挖了个坑在里边放了块玻璃,把可怜的它埋了。剩下的那只赤膊妞儿雀儿,喂过三天竟然睁开眼了,我十分高兴。听玩伴说,还没睁开眼的雀儿喂大了和你颇有感情。因为它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给它喂食的就认定他是它妈妈。之后我更加用心的伺弄它,每天把小米用开水泡过滗干涝出来放进酒盅里待用。

每天早晨一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雀儿生怕它也死了。中午放学回家一进门就喂雀儿。我先用左手轻轻地把小雀儿捉住露出头,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着几粒米,指尖触碰它嫩小淡黄色的嘴巴,同时嘴里发出“嘶嘶”的叫喂声。在它嘴巴张开的一瞬间,我麻利地将米粒送进去。时间长了它也懂得了,只要我捉起它“嘶嘶”一叫它就张开嘴,好喂多了。尔后我就嘴对嘴给它点唾液,听说小雀儿不能直接喂水。吃饱后我把它放在一块砖大小的硬纸盒上,左瞧瞧右看看怎看都顺眼,越看越喜爱。用手指点点它的头,它会伸长脖子张开嘴和你玩。因为毛没长齐,伸展脖子时隐约可见腧子里的整米粒。它还不能有模有样的站立。

雀儿天天见长,翅膀上羽毛日益增多,头颈腹部的毛也将长全,看上去丰满多了。尾巴处也顶出二三根翎毛有一厘米长,梢头毛毛的。它已经能蹦蹦跳跳了。

一天中午放学后,我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和同学李明上山捉蚂蚱。(学校在山脚下)听他说小雀儿吃活食儿长的快。于是我俩并排拉开一段距离边走边找蚂蚱,并用脚扒拉有草的地皮,但总不见蚂蚱蹦出,后来总算捉着三只。把它装进口袋吧又怕跑了,又恐不小心压死它。于是索性脱下上衣把袖口用鞋带系好,然后把活蚂蚱放进去兴冲冲下山回家。

山坡度不大,有庄户人家开出的小块急溜地。想着过一会儿我的雀儿就能吃到活食儿,心里美滋滋的,比我自己吃了饺子还香。撒开腿冲下坡一溜狂奔。突然感觉脚下踩着一个东西,一个转乎乎的能动弹的东西。我本能地看了眼脚下,只见一条土黄色的蛇缠绕在我的脚踝处。顿时我就被吓懵了,冲下坡没命的癫跑,恐惧到和哑巴一样直声叫不会说话。等到了平地那土黄色的蛇不见了,我绾起裤脚看看脚腕摸了摸,心仍是嗵嗵直跳。我的同学不知道刚才出了什么状况,听到叫声他也赶紧跑下山,上气不接下气地追问:“怎了怎了?”我顾不上回答。过了好一阵儿我才颤威威的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他。听罢,他象大哥哥一样安慰我:别怕!看来那是条菜花蛇,没毒。你看你的脚腕也没破皮。接着他还逗趣:要是让我碰着,非逮住它不可……算它算大。(同学留了两级比我大两岁)他一个人说这说那饶有兴致,还说逮蛇最要紧的是捏住蛇头,不能让它的信子伸出来。就这样他说他的我走我的各回各家。

回到家心神还是不宁,就连喂雀儿的心思都没了,哪里还记得袖管里的蚂蚱。胡乱扒拉了两口饭下午又到学校了。那天适逢星期六上完两节课就开始大扫除。放学后李明又拉我上山我没有去,说实话我真的怕碰见蛇。因为在没有踩着它之前,我只是从大人们口中听说过蛇,在小人书里见过蛇,还没有真真的看见过蛇。那几天我象丢了魂似的,满脑子都是蛇;就连上厕所蹲坑也疑惑屁股后边有蛇,心里明知没有也禁不住回头看看。还有几次生生地被梦中的蛇吓醒。直到现在说起蛇仍心有余悸。说来也巧六年后,我在师范上学时,有一次到实验室取教具。当我拉开第二个柜子上门,顿时心惊肉跳倒退了好几步,要不是身后的那面墙我绝对栽倒了。原来是教学用的蛇标本跟活着的一模一样。

小雀儿在不经意间已经长大,黄嘴叉退去一多半,它能自己吃食了。放在原先的那个“鸟笼”显然不行了;虽然扎了孔能通气,贴上玻璃纸能见光。于是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检了些冰棍筷子,找了些细铁丝,做了个自认为还不错的鸟笼。笼内用竹条搭了个架,并在一边挨着置放了食钵和水钵儿,还在笼底垫了张硬纸片。

雀儿搬进新家,巡着四周蹦跳,不是扒着笼壁就是跳在架上;要不从架的这头蹦向那头;有时在架上来个转体一百八十度,又一个一百八回到原处。有时费好大劲不知深浅地冲向鸟笼的缝隙,甚至头都伸出外边。每当我想亲亲它的时候,就把笼子提回家。抽起两根插棍“雀儿雀儿”这么一叫它就蹦跳着飞出来。不是落在我的肩上就是落在手臂上。有时候还能稳稳当当地站在我的食指上。每当此刻我就用脸颊抚摸它。之后我用左右手食指交替扺住它的胸脯往上抬,它就顺势在手指上倒来倒去。当两只食指交替很快时,它的翅膀就张开了,跟着我的节奏不离地的一个劲地忽扇着双翅。这种玩法在我们那里孩子们管它叫“倒架”。有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倒着倒着它就飞走了。我想或许是玩的累了,也许是不耐烦了,甚至是生主人的气埋怨他玩的过了。到了黑夜我就把鸟笼挂在厨房的顶棚下,生怕被耗子糟遢了。

就这样我整整养了它三年,也和他玩了三年。确实有了几分感情。就是这只极普通的家雀,在我少年时代的记忆中占了一席之地。有时我想:家雀儿能活几年呢?

一九六六年“文革”开始了,扫除“四旧”花鸟鱼虫也在被扫之列。父亲是个机关一般干部。有一天他对我说:赶快把雀儿放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但隐隐约约觉得雀儿是留不住了。可是又不敢问父亲个究竟,更不敢违抗。第二天我悻悻地把鸟笼放在窗户对面的鸡窝顶上,极不情愿地抽起三根插棍。它蹦跶着出来可是不飞。我习惯性的捉起它放在左手的食指上用脸颊和嘴唇亲抚它。它的毛还是那么柔顺滑溜绵绵的。然后还象两年前那会儿嘴对嘴给它点唾液,它没有嫌弃我。我感觉到它的嘴巴十分坚硬,呈黑褐色。它是不是已经老了?之后,我把它放在鸟笼顶上,麻烦的转身回屋了。可是我的那颗心怎么也放不下它,隔着玻璃看着它,心里酸酸的。

……

中午时分父亲下班回家,看见鸟笼在鸡窝顶上“门”也打开了。他进家没言语。我吃了个窝头面墙躺下,心里更加惦记着我心爱的雀儿:它飞走了吗?!不!它不会离我而去的!也许正吃着钵里的米喝着钵里的水,它决不会飞走的。

下午二点,父亲要去上班了。他出了门旋即又返回来,拿起墙上插的鸡毛撢子,我紧跟着出去只见撢子落在鸡窝顶上的鸟笼旁。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雀儿带着惊恐飞走了。不!它是被无情赶走的。

父亲上班去了。我心爱的雀儿不见了。看着空空的鸟笼,望着空旷的天空。我的双眼潮湿了。……它会回来吗?能认得这个家吗?它自己能找到吃的东西吗?

鸟笼天天在鸡窝顶上,每次看都是空的一一空的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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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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