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远山

心底的远山

作者孙皆松

是谁泼墨了丛林，

是谁构勒了山丘。

起伏伸远的羊肠小道，

一边写着静美、一边画着忘忧。

好想好想那远山，它不是梦，也不是虚拟的世外。它是我年少时亲身经历过的地方。它拂去了我流年失落的悲绪，让我在自然静美中淘冶了情性。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对于我这个从小生长在平原的人来说，更是越发地好奇、亲切和向往。

那个地方是一个小山村，名字叫关冲。它位于豫南的远山深处，一个恬静自然的小山坡旁，全村共有十来户人家。他(她)们住着简朴温馨的草舍，过着平静如水的生活，整个村庄透露着淳朴自然的山村气息。在村的上方，一条浅浅的清溪顺冲而下，左边是零星的稻田，右边是进村的山边小路。路边散落着数十棵苍老的柿子树，据说任由黄橙橙地柿子熟透了，落在地上摔开了花，也少有人采摘。因为山里人少，也不稀罕这野果儿。在村的下方有一个长满了茂密翠竹的小山坳，过了山坳能看到一座水色碧清碧清的大水库。

这就是我梦中常驻的地方，惜哉已远矣！

一一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夏末秋初，我为了排解错失高考后的沮丧和忧郁，几经搌转，走到了那里。那时那里的生态较为平衡，并不高大却起伏不断，浩瀚无边的群山，长满了碧绿的树木丛林和枝蔓百草。有些稀有的植物，当地人都叫不出名来。野草漫径的山间小路更是少有行人。常见有不惧路人的野兔，"蹦跶″"蹦跶″在路边，让你感受人与动物相容共处的乐趣。那路边的草丛中，常会"呼″地飞起色彩斑斓的山鸡，随着"嘎嘎″地鸣叫声，在你的前方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彩虹，然后轻轻地落在你的远处，送给你一个惊喜。这些山间小路弯延起伏，带着送给你的诗意，走向那绵长绵长的远方。

在我开始走进这里的时候，就是这些秀美迷人的景色，仿佛把我带到了一个与世无争充满诗意的美丽世界。它拂去了我心头怅惘的情绪，清澈了我朦乱的心境。在那浓郁的绿色帷幔中，我打开了胸襟，沿着清幽无人的小路，尽情地放歌、奔跑。口中自然背诵起一篇辞赋来:"……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就是在这宛如世外的地方，我找回了一个新的自我。

在这个小山村里，我还结识了一位和我一样心清如水的少年。他比我小两岁，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年龄。名字叫歪毛.(总觉得叫着年少时的称呼亲切，并无不恭之意)，我常常在他家里蹭饭吃。他家里的伯母，身体羸弱，但待人很是慈善。就是这位老人的热情好客，融化了我飘泊异乡的许多凄苦。让我感受到了那简陋的草舍，盛满着的是质朴温暖的光辉。也让我看到了那黄土的山坡，有着世间最厚重的深情。直到现在我依然心存着那份真诚的感激。

常怀念那个秋热犹存的夜晚。我和歪毛，席地而卧在村边那小得可怜的稻谷场上，草垛边依然飘荡着农作物桔杆的余香。一轮末盈的明月，俏然升在了东山头的树梢之上。我昂望着天上璀璨的星空，感怀着人生的曲折坎坷，贪享着它乡醉人的静谧一一

眼望着朦胧的群山，

耳听着伙伴的鼾声。

许我变得卑微，

融进那无忧的虫鸣。

轻揽下它乡的宁静，

深藏在星夜的囊中。

带着落满月光的山谷，

醒也梦中，眠也梦中。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人生好比修行，美好能润泽人生。这已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这记忆宛如昨日，人物却恍如隔世。当年的少年歪毛，如今已当上了爷爷。皱纹和白发已替去了我年少的面孔。这些年来，我攀缘过陡削的崖壁，经历过艰辛的磨难。逝去了青春的华年，感知了世态炎凉，人生百味。是这记忆中的远山，给了我平和向上的力量。面对着荣辱得失，不惊不悔。让我有了淡定从容的底蕴，坦然着自己善良的天性。它又象是一盏亮灯，让我在夜色中洁身自好，从不迷行。它又能让我平生都能拥有着厚重富有的心境。铅华浮去，这远山却久恒。

"好想好想再回去看看啊！″可只怕是时过境迁，物不是，人已非。那而今的现实，碰碎了我平生珍藏的"梦境″。在人们疯狂追求经济的现在，那里又能幸免？如那废弃裸露的矿山渣石和污水，脱去了植被已是伤痕累累被开垦过的山丘……它若无情地替代了自然生态的树木丛林和涓涓清溪。到那时我只有独自叹息，悔之已晚。哪如而今的我，把它当成陈年美酒，珍藏在心底。自爱自斟(珍)，该醉时当醉，该醒时当醒，这般自在久远。"唉！一一″又自安道:"心动的一眸，可得得一生无悔。又何须朝朝暮暮。″

写于二0二一年一月。原创文章，文责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