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山谷

月光下的山谷

作者孙皆松

看呆了萤火虫的亮灯，

嗅醉了稻花的香浓。

心慕那山间的清溪，

弹奏着无忧的琴声。

一路的青春笑语，

甜透在山谷的穹空。

长夜给了我窄窄地田埂，

月光却伴我走宽了心境。

一一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一个秋天，我错失了高考，正是凄凄、惨惨、戚戚的时日。为了解去心中的愁绪，我决然从家中走出。几经搌转，来到了豫南一个叫甘沟的小山村。

我生长在平原，第一次走进了山区，处处都感到新奇。在这远山的深处，只有十来户人家，村民们善良朴实真诚而好客。晚饭后，几位年龄相仿的小伙和姑娘，热情地要我跟着他(她)们，去一个叫宝石崖的山包上看电影。那年代，山里人能看上一场电影是件喜事儿。我不熟悉走山路，只能跟在他(她)们的后面走。走在我前面的小伙名叫小坡，与走在他前面的姑娘是一对恋人儿。他(她)们习惯了走山路，走的很快。我生怕磕碰和摔倒，总是跟不上他(她)们。这时候的小坡，会不时地转过身来等着我，说:″你不熟悉走山路，慢一点，咱都等着你。″这暖心的话语，拉近了我与他心里陌生了距离，温暖了我异乡孤苦的心境。

我们顺着弯曲的羊肠小路，翻过了一个小山包，便走到了一个叫八亩地的小山谷里。

那山谷里的夜色真美啊！

透过絮绕在山谷里的淡淡夜雾，一轮圆润的明月，缓缓地升在东山头的上空。近的好象只要人儿走上东山头，就能用手轻轻地托着那银盘似的月儿。恬静、柔和、乳白色的明月，把丛林、山谷、夜色都溢满了。沐浴在这娇洁、明媚的光辉之下，我那颗沮丧、拘谨的心结，早已俏然打开。只感到一个自然静美的世界，向我敞开了胸怀。那山谷里的两边，长满了茂密的丛林。夜色下像厚重的乌云，覆盖着两边起伏的山丘。小溪水夹山而下，顺着溪边错落有秩的树木，能看出小溪弯曲走向的轮廓。沿着溪边，山民们在丛林的空处，艰难地打起田埂，造出了小得可怜地块块稻田来。这个山谷共计约有八亩田地，`八亩地′地名也由此而得。

稻田里的稻穗，沉甸甸地压弯了稻杆。黄橙橙地一小片连着一小片。此时的稻谷，正是开花授粉的时节。散发出浓郁馥香的味儿，香满了田间，香满了山谷。只要你走近田边，慢慢地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儿，那味儿，就象美酒一样沁到人的心里。再轻轻地呼出，"啊！″顿吋感到心旷神怡、气荡回肠，全身都醉透了。(那时候自然生态较为平衡，山里人种庄稼，不用化肥。用丛林、植物的嫩叶做肥料。这一农作，当地人叫做"打蒿"。不用农药，田里也没有害虫。故稻花的味儿天然纯香)这自然飘香的山谷，宛如世外的景物，早已融化了我的心绪。我忘却了烦恼和思乡的苦忧，心里已盛满了自然的芬芳和丰收的满足。

在稻田的上空，飞满了许许多多忽闪忽闪着光亮的萤火虫儿。有的都旋成了团儿，它们象是过着节日，或者是欢庆着丰收。这小小卑微的生命，可爱地如同婴儿。给这静谧幽美地山谷，带来了鲜活清新的灵气。它时儿慢慢地悠哉而来，时儿又倏忽地纵身而去。偶尔与你撞个满怀，送给你一个惊喜。看着它们在这里追逐、嘻戏、逍遥自在、怡然自乐地生存。我的心里，真真地感到生命是多么地美好。"唉！一一″可它们又哪里知道，人类之中又有多少人，在向往着它们的生活呢。

那田埂边的小溪，水流平缓的段落，如同优雅静美的淑女，静静地流淌。溪床陡峭的段落，它又如同无拘的少年，唱着歌儿，从高处"哗哗″地流下来。年深日久，陡峭的溪下，便形成了一个小水潭。耕作行人的小路，只好沿着潭的边沿，弯成了月牙状。这些小路，都是在小溪旁、丛林边、田埂上形成，窄的只能一个人行走。每当我们走到这些小潭边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小伙，就会大声地提醒道:″喂！注意啦，别掉下去哟！"

"哎呀！谁`信＇那？"(`信′是当地方言，是`傻′的意思)

走在后面的姑娘，往往会这样音如银铃般地笑着回答。

接着便会响起"哈哈、哈哈″地笑声。

这笑声如春之细雨，浸润着人的心田，甜醉着人的心窝。余音袅袅，由近传远在山谷里荡漾着。

"啊！一一″，"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笑声中我猛然醒悟，也明白了我该是什么样的人生。失落的心结早已不在，心里竟涌出敞亮向上的气量来。"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那时那月亮下的山谷，就只有我们几个青春少年。看着这人、物景色一一

我真的好想好想长相于此啊！

我们又走了一段岭上路，才到宝石崖放电影的地方。然而那晚放的什么电影，我早已记不得了。

"一段如水的月光和往事，能洗涤铅华，净化人的心灵且一生受益。″我常常这样感叹着。从那以后，我不管忙碌在繁华的都市，还是清闲在平静的乡村。虽不曾富有，但我心里感到过的很充实。在心底，总是呵护着那段如水地月光与山谷。扼守着做人的道德底限。每当面对荣辱得失，心底总有那么几分，淡定从容且厚重的底蕴。年已老矣，越发感知，那纯朴的心境是多么地可贵。几十年啦，尽管那晚的经历恍如隔世，却又犹如昨日。

写于二0年八月

初稿、文责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