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痛悼念」邓新华：悼母亲

【沉痛悼念】邓新华：悼母亲

悼母亲

文/邓新华（福建三明）

母亲，本月初三傍晚，接龄高78岁您的电话，您说摔跤了；我说，这两天正忙，初六早上我回家和弟弟商量下再说吧。是该请个保姆照顾您了，大前年的腊月您中风，左脚落下瘸，现在又这样，我们放心不下。

初五晚上7点多，我独自正准备吃饭时，接到弟弟电话，说您刚刚又摔了一跤，扶回床上已不会转身，现正躺着说胡话！我嚎啕大哭，立刻请三明的同学送我回家。到家已是11点多了，母亲您躺在床上，听到我的叫声，睁开无神的眼睛，已不会说话了。因为第二天还得早起采烟叶，弟弟去休息了；我一人陪着您。劳累一天，又赶了半夜的车，真的困极了，到了深夜1点多，看到您已经睡着了，且呼吸均匀，我也就到对门弟弟的客床上休息，透过窗户，正好可看到你的房门。弟弟每隔两小时去烤烟房添一次煤，他会去观察下您。我怎么能睡得着呀，四点多去看了下；五点多赶紧起床，给您清理身子，再给您换上纸尿裤；再熬半碗稀饭，可惜您无法吞下。

初七的下午，我和弟弟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您洗了澡，我们边给您洗边流泪。母亲，您给我们洗了多少次澡，数得清、记得过了吗？

初八晚饭时，我去喂您汤水，您已不会摇头和用手示意了，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我用手拍打您的脸颊，您也不会反应。我知道，最不该来的时刻到来了。

夜里，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我把大厅换上最亮的灯，弟弟家也敞开大门，灯火明亮。我和弟弟守在您床前，看着您起伏的胸膛，静听您粗重的喘气声，每个细微的变化都牵着我们兄弟俩的神经。我们相互诉说着记忆中您的点滴，不时哽咽不已。

清晨5点，天已大亮，您的的呼吸声忽然变得越发粗重，胸膛的起伏时间间隔变长，我凑近床前大声呼唤您。可是，任凭我千呼万唤，您已不知答应我了。当您床前的时钟指向5点20分，您的呼吸声没了，胸膛已停止起伏! 母亲，您是一身轻松地通往极乐，可您却把无限的悲痛留给了我们，让我以后的日子都浸泡在无限的愧疚之中呀。

出生于1943年您，不知自己生日，十几岁后，您才从您的伯母口中得知，自己出生于桃花盛开时节。两三岁时，您父母、两个哥哥相继离世，您成了孤儿，被四五公里外的大地主抱去当婢女；四五岁开始，给大地主摇扇、捶脚、放牛。有一回春天，馋极了的牛吃了稻苗，幼小的您无力牵住，狠心的大地主竟把您剥光衣服抛在长满棘刺的金樱子花蓬上！

解放后土改，大地主被枪毙了。您已六七岁了，大地主的好心哥哥劝您回去寻找亲人，可您不知哪里有亲人。邻村的不育妇人收养了仅用大地主短裤扎着上身的您，您让我和弟弟懂事起，一直叫她“嬷嬷（外婆）”；土改队把大地主的房子分您两间，您把它让给大地主的哥哥夫妇，也一直让我们叫他们“外公、外婆”，您是多么知恩图报、重情义呀！

上世纪60年代初，您嫁给了我父亲，生育了我与弟弟；70年代初，您是公社第一个响应生两胎而实行计划生育的人。1976年，父亲开琴源水库致残，你坚强地担起养活一家6口的担子。为了整菜地，您流泪犁地，成了村里有史以来第一个使用牛犁地的女人。

1989年、1990年，您带着我们兄弟盖好了288平米的青瓦白墙沙浆房；三四年后，我们弟兄相继成家而分家，您和父亲一家，我们家分枝发叶成了三家。2003年，为谋生计，我来到沙县；同年，父亲去世，您便独自生活；只有我与妻儿回去过年时，您才得与和我们生活几天，才享受到几天的家庭乐趣。

几年前，我在沙县买了房，每年只有年前回家看您一次。大前年，您中风而脚瘸，我也只是寄给您钱，没有扶您走上一步呀！

愧疚的泪水已模糊了双眼。与妻儿，我在沙县有个家；母亲，您在，故乡有我一个家。母亲，您已去，故乡再也没有我的家了呀！

母亲，愿天堂没有痛苦，愿您一路走好！

最后，作小诗以泣：

凄风一夜入庭斜，急雨纷扬逐泪花。

魂魄今随黄鹤远，故乡从此我无家。

2021年5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