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网络查询，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东北虎出现最多的山是长白山、张广才岭、完达山。东北虎捕杀牛马最多的地方，是吉林省的珲春市、蛟河市、敦化市。但活动频率最高的地方，还是珲春市。而在珲春，东北虎曝光率最高的地方是哈达门乡的河山村。

河山村，这个仅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仅上个世纪末和本世纪初，就有二三十头黄牛被老虎捕食。有时一个春节期间，就被捕食七八头，不知是一只大肚汉的老虎所为，还是有二三只老虎来此轮番作案。

有人戏称：河山屯是东北虎的“牛餐馆”。

★哈达门乡河山村位于中俄边境

打开卫星地图我们看到，哈达门乡地处吉林省珲春市东北部，距离珲春市15公里。整个地形呈东北高、西南低趋势，属于山区、半山区地形。乡领导曾向着东南遥遥一指说：哈达门乡东南与俄罗斯接壤呢，边境线长达26.8公里。全乡总面积1100多平方公里，东北部那座森林山，就是全国瞩目的新世纪第一缕曙光首照地。

哈达门乡现有20个行政村，林地面积8949公顷，林间草原面积5099公顷。你所去的河山屯在哈达门乡东北方位的大山中、

初次采访珲春市哈达门乡河山屯时，我有些分不出东西南北，因为那天阴天，屯落四周到处都是山，山虽不高，但起伏连绵，层层叠叠，森林覆盖。几十户人家的房屋，随山就势地建筑在山川河谷中。河山屯的名字大概来源于地理形态。

乡领导早就告诉我，因为哈达门乡与俄罗斯相邻，边界较长，所以，山中的东北虎也经常出没，危害牲畜。你所采访的河山屯，就是受东北虎侵扰比较严重的屯落。

★大山中的河山屯，农民家家饲养黄牛

我于2003年采访河山屯，那时候发现，这个村子的农民除了种植庄稼，家家都有的家庭副业就是饲养黄牛。有的家养几十头，有的十几头，最少的人家也饲养五六头、七八头。而且他们传统的饲养方法就是“野牧”——春夏秋三季，把牛脖子上拴上牛铃，放进山中，几天进山经管一次，冬季山中落雪了，再进山把野牧的牛群赶回家中的牛棚牛圈。当然，冬天他们也是把黄牛放开到林海雪原中野牧，一般是早上进山，晚上野牧的牛自己回家。若是没有暮归，那就是被老虎吃了，或者被老虎冲散了，跑到别的地方去了，需要家人立即四处寻找。这就是河山屯的养牛习俗。

村中的农民说：找牛是个辛苦活儿，漫山遍野地转，山里人互相打听。如果哪里有被老虎吃掉了牛的消息，各村找牛的人都会到牛被老虎吃的残骸处，从牛头的形状，或者牛铃上去辨认，被吃的是谁家的牛。被吃了牛的人家，只能自认倒霉。其他丢牛的人家，继续满山寻找。

★老村长三次遭遇东北虎

说起老虎对养牛户的危害，村里人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老村长姓于，是个很健谈的人。一说起老虎和牛，他的话就滔滔不绝，而且活灵活现，很有现场感和代入感。

老村长说，听上辈人说，这河山屯周围的山里，历史上就有老虎。建国以后那阵子，这里地广人稀，人们经常可以看到老虎。夜晚睡在炕上，还能听到山林中老虎像打雷一样的啸叫。村东北的椴木沟哪里山深林茂，更是东北虎经常出没的地方。

记得是1971年吧，那年我在一个叫东南岔的山沟里放牛，忽然听到虎吼牛叫，近前一看，我的天！原来是四五头半大牛犊子正跟老虎对着干呢！初生牛犊不怕虎呀！那些二三岁三四岁的牛犊子，个头有的比老虎还大，一个个张开着鼻孔，呼呼地喷着气，瞪着牛眼，梗着脖子。老虎往前一扑，小牛就挺着犄角往前一顶，三四头牛齐心合力，一会儿就把老虎顶跑了。

第二次看到老虎大概是1984年了，那时农村刚改革吧。我进山又看见了一次老虎。那老虎根本不怕人。它站在山坡上，远远地看着我们，然后回头就慢悠悠地走了。第三次好像是1997年年底，我到椴木沟去捡干柴，就看见从岭顶上走下来一只东北虎，从林子里钻出来，瞅瞅我，从刚下过清雪的山路上走过去。雪地上留下了一行很清晰的脚印。

★牛倌郎永海亲眼看到两次老虎吃牛

郎永海是河山屯老资格的牛倌，一提老虎吃牛的事情他就紧张。他说，他亲眼看到过两次老虎吃牛。

他说：第一次是大概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在山上找牛时，恰好看见一只大老虎把一头大母牛扑倒，咬断喉咙，咔嚓咔嚓地吃掉了。我吓得躲在远处，连大气儿也不敢喘。

第二次大概是八十年代了。我带着狗进山找牛。不大一会儿，狗就不敢走了，老是往我身上贴。过了一会儿，我看到山坡上有一只大老虎，身边躺着被它咬死的两头牛。那老虎力气真大，叼着一头牛的脖子往山上拖。好几百斤重的牛，竟然让老虎拖出了一百多米二百来米远。那可全是上坡呀！

★朝族农民朴永杰冬季进山拉柴遭遇老虎，老牛挣开套自己跑回了家

朴永杰是朝族人，一提起老虎至今心有余悸。他说有年冬天他赶着爬犁进山拉柴火。走着走着，拉爬犁的黄牛喘着粗气怎么驱赶也不走了。我一生气，狠狠地抽了黄牛一棍子。可是那牛就是不往山里去，最后竟然耍牛脾气连蹦带跳，自己挣脱了爬犁上的牛套，哞哞叫着，一溜儿雪烟儿就自己跑回了家。

我奇怪呀，低头一看，明白了：刚刚下过一层清雪的爬犁道上，有一行清清楚楚地老虎走过的大猫爪印，个个足有小碗口大。大概是拉爬犁的牛嗅到老虎的气味了，就不敢走了，吓跑了。

朴永杰说：这老虎算是把河山屯盯上了，看住了。那年冬天，村里有四户人家的7头牛都被老虎在雪地里吃了。其中有6头牛还有残骸。有的剩下个牛头，有的留下只牛腿，还有的剩下个牛尾巴、牛蹄子或者是牛的大骨头。还有一头牛连影儿都没了。只在山上留下了个老虎吃牛扑腾的雪窝子，找到时，那雪地上的血迹都变色了。

★朴兴锡家的黄牛，被老虎从屋后牛圈中拖走

老虎有多能耐？村里的另一位朝族农民朴兴锡说：老虎叼着几百斤的牛走，就像狗拖走只猪羔子。

我问：怎么能证明老虎有这么大的力气？朴兴锡说：这老虎吃牛吃惯了，不仅在山上吃，而且跟踪到村里，找到家门口来捕捉黄牛吃——那一年晚上，我睡觉时被牛圈里的动静弄醒了。但没怎么在意，认为是牛在圈里顶架玩呢。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到牛圈一看，牛圈被撞开了。牛圈里有一大滩牛血，红彤彤的，很瘆人。我一查，少了一头三四百斤重的三岁子牛。

朴兴锡说：牛圈就在我的房后。牛圈中有一道很明显的雪溜子，那是老虎叼着被咬死的牛往外拖，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我顺着那道雪溜子找去，一直在几十米外的山坡树林中，才找到了我那头牛的残体，牛屁股上的肉都被老虎吃掉了。你看，这老虎多邪乎，都到家门口来抢牛吃了。

★高长发家大年前一周被老虎咬死母牛

高长发和朴兴锡是邻居，两家把20多头牛合在一起冬季野牧，日暮时分牛都知道自己各回各家。可是前年刚过了小年的一天，牛群就在山上被老虎惊散了。到了晚上，竟然一头也没回家。第二天两家人上山寻找。结果有人上山砍柴时发现，朴兴锡家的母牛只剩下一个牛头，牛屁股肉都被老虎吃掉了。

离朴兴锡家被吃的母牛150多米远处，上山找牛的人们找到了高长发家被咬死一头母牛。大家继续寻找，又在这座岭顶上看到了老虎休息的虎窝子，离河山屯顶多七八百米远。

★刘厚伦说，前年春节后老虎一连吃了三头牛

说起老虎吃牛的事儿，村民刘伦厚更显得无可奈何。他叹口气说，这河山屯大概被老虎盯上了，那一个春节，我家就被老虎吃掉了三头牛。

刘厚伦回忆着说：那年春节后，我忽然听到山上有牛哞哞地叫，就琢磨着可能老虎来了，老牛觉惊了。今晚山上肯定又得闹虎灾。果然，第二天儿子说，昨天晚上半夜时分，在山上野牧的牛都自己跑回来了，全都惊惊炸炸地发毛了。我一查，少了三头母牛。

吃完早饭大伙儿急忙到山上寻找，就看到山坡上有一道200多米长的雪溜子。大伙儿急忙顺着雪溜子上前看，原来这是老虎拖着牛走的印子，这得多大的力气！追到老虎停下的地方一看，有一头牛的脖子骨头都被咬断了。牛肚子、牛屁股全部被吃掉了。只剩下瞪着眼睛的牛头、血淋淋的牛脖子和破破烂烂的牛皮。

★专家说，老虎也有食物习惯。除非河山屯移民

老村长说：以前有记者来采访过，都问这里的老虎为啥这么多？这几年，又有差不多十来头牛被老虎糟害了。政府赔偿寥寥点钱。可能政府也赔偿不起。政府只是让我们不要在山上散放牛，要在圈里养。可是，老虎照样到村里的牛圈、猪圈来抓牛抓猪吃。关键是要把老虎治住。当然，这都成立保护区了，猎枪也都没收了。治老虎根本不可能了。

我曾在北京和有关专家讨论过此事。专家们分析说，东北虎的食谱中原本只有狍子、野猪、鹿等偶蹄类野生动物。但是一旦山中食物缺乏，也会捕食同是偶蹄类的黄牛。它不管你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另外，东北虎一旦在哪里捕食惯了，就喜欢到哪里去猎捕。一旦它习惯了吃黄牛，它也可能会改变食物习惯而专门吃牛。珲春河山村可能就属于这种情况。要想避免虎害，不再野牧改为家庭饲养是个办法。但是，老虎也会到村屯中捕杀。最好的办法是移民。整个保护区不再有农村住户。但是这个工程实在太难，太大。（作者简介：王天祥，山东青岛人，高级记者、作家，出版长篇小说、旅游文学、报告文学、历史文化、旅游文化、诗词赏析、企业管理、市场分析、成功学、人才学等各种专著42部，撰写电视剧200多集，创作历史、文化、风光、纪实等专题电视片数十部，在各类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发表网络文章千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