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盘锦,一棵稻草的逆袭

在盘锦,一棵稻草的逆袭

陈苏锦

从小到大,在生产水稻的盘锦,我,见惯了稻草。

稻草,在我储存的所有记忆里,有三个功能:一是当作做饭、取暖的柴禾;二是作为副业补贴家用,用稻草打了草袋子、打了草绳子卖钱;三是拉到造纸厂造纸。

我小的时候,生产队里到冬天脱完谷之后,会给各家各户按人囗分稻草,所以,每一家都有一个挺大的稻草垛。那时候,一过年的时候,小孩子们放小鞭儿,放“二踢脚”,把柴垛点着了的事儿也是有的,但并不像后来影视剧里演的那样是坏分子故意搞破坏放的,起码,在我小时候那个村子里没听说过。

家家户户都拿稻草来搞副业是真的。一个村子里,鲜有人家不打草绳子、不编草袋子的。打草绳子是力气活儿,坐在正常高的凳子上,一边是双脚踩着草绳机的两个腿儿,一边是左胳膊夹着一捆稻草一边是右手从左手的稻草里迅速分出一小绺往两个草绳机的喇叭里送,来自两个喇叭的稻草经过稻草绳机的自动拧成绳的工序,自动一圈儿一圈儿绕成整盘绳。打完的稻草绳按盘儿计算,农场场部有专门收购的地方。打稻草绳子,这是农闲时候的力气活。大冬天外面是零下二十六七度,打草绳在没有任何取暖设施的屋里也一样会汗流浃背,打完的稻草绳按盘儿计算。不担心卖不出去,各家各户放心打,农场那边有多少收多少,也不会欠你的钱。就看你家有没有那么些稻草有没有人能来干这个活?

用稻草编草袋子,比打草绳子更复杂一些……

大多数的人家,是女人领着孩子们干的。孩子们多大开始跟母亲开始干这样子的活呢?八、九岁开始吧!

去年疫情之后的夏天,我随着作协的一些人去了大洼曾家的民俗馆,看到小时候熟悉的黑色的草绳机,还有打草袋子的木制的架子,正落寞地在那些杂乱无章的旧物里,我仔细地、亲切地抚摸它们,没有一丝一亳的矫情,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来,那,也曾经是我童年记忆里鲜活的一部分,是我至今回到从前那个村子里和我的小学同学们回想的一部分。苦涩,是有的,但是,我们当年那么小,我们已经和父母一同参与了实实在在的家庭经济向好的建设里,今天,想起来,我们,依然为自己感动!

一九八三年开始,农场开始实行分产到户,稻草,应该是自足了。可是,不知从哪夭开始的,草袋子不打了,草绳子不打了,稻草还是原来的稻草,造纸厂也不要了,偶有门路的人家开始打成片的草帘子据说卖给鞍钢苫东西,也有的人家卖成捆的稻草说是出囗到日本和韩国了,其余的,拉回来,烧火。

又过了些年头,草编工艺兴起来,那些普普通通的稻草,那些带着田野的日月精华的稻草,成了心灵手巧的人手里的工艺品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又过了一些年头,乡村旅游热起来,有一个热词儿,叫“稻草王国”,不光是当地的手艺人来了,连美术学院那些专业的的人士也来了,稻草,被赋予了更多的色彩、更丰富的形象出现在当地人的面前,一遍遍地出现在南来北往的镜头里……

形态各异的稻草人儿,涂上各种各样颜色的卡通形象,巨大蜿蜒的龙,红色的大鲤鱼,金色的牛,稻草苫盖了房顶的民居……只要你想到的,还有许多你没想到的,稻草,我曾经闭着眼睛就能说出它的特质的稻草,朴实本分的稻草,就那样以改头换面的方式出现在挨着疙瘩楼水库临近的园区里,出现在向海大道的路边,出现在“芦湖小镇”的童话里……

听说在城市里,有人在研究用稻草作酒,有人在研究稻草作饲料,有人研究稻草制砖,有人研究用稻草做衣服,有人研究用稻草做装饰材料……

而我,静静地望向秋日里那一望无际的稻田,田野稻穗金黄,覆盖了我的视线,丰收,一遍一遍盘桓在我的心里。可我在等,还在等,这里的农村已经全域用的是天然气,成熟之后的水稻在联合收割机收割之后的那些稻草,把它们都绞碎,烂掉烧掉,经过雨雪冰霜,进一步改善土壤的物理性质,让那些腐殖质,让那些具有生理活性的腐殖质渗透到今天的每一片稻田,让我们板结的土壤活起来,让奉献了我们这么多稻米的稻田活起来,活起来,让我们的每一棵稻真正地在阳光下笑……

稻草,又一次逆袭,完完全全的牺牲,粉身碎骨,“化作春泥更护花”……

我,我们,听得懂你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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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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