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开了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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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重拂地，清明倍思亲”。清明节，这是一个令人倍觉思念的特殊的日子，那种生者对逝者的深深哀思，总让人心情压抑到了极点。每年到了这个季节，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深深思念那些逝去的亲人和朋友，特别是早年就与我阴阳两隔的哥哥及好友杏花……

儿时的杏花和我家住在一个院子里，杏花的爸爸我很少见到，只是每过一段时间，杏花妈妈总要带她们姐弟去一趟省城。回来时总给我和哥哥分一些花花绿绿的糖果和饼干之类的“好吃的”。记得那时候和杏花在一起问得最多的就是：“你妈妈什么时候带你们去省城呀？省城里的好吃的一定特别多吧？……”。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城里小孩能吃上糖果之类的东西已经是很奢侈的了，更何况常年在村里趟小河、抓小鱼、捉泥鳅玩的我们这些农家孩子。家里爷爷奶奶、父母亲和我们兄妹都十分喜欢杏花，她不但长得好看而且也很乖巧，那张小甜嘴不时地“爷爷”、“奶奶”地问好，直乐得我那裹着小脚的奶奶一颠一颠地在屋里四处翻找给杏花吃的东西。可惜在那个年月，奶奶翻遍房间里能盛食品的所有家具也只找出一把发紫的杏干。即使这样，当杏花伸出她白嫩的小手接过杏干时，站在她旁边的我还是忍不住咽着口水。每当此时，善解人意的杏花总不忘在我手里也放上几块，然后拉着我的手去院外跳皮筋。杏花跳皮筋的花样很多，每次轮到她跳时，周围总围满了流着鼻涕的孩子，连那些淘气的只想着天天上树掏鸟窝、捉蛤蟆吓女孩子的小男子汉们也会凑过来。而我的小调皮哥哥却是看的最专注的，若是谁挡在了他的面前，他一定会大声吆喝：“快走开，是我们家杏花在跳，又不是你们家杏花……”，俨然一个小霸主的样子。

哥哥长的俊，也很懂事，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喜欢任他摆布，他是村里的孩子王。那时候我们男女孩子在一起玩得最多的就是“过家家”。在村外的一堵破围墙下，我们用摔坏了的瓦砾做盘子，掐些青草叶做“菜”，用小河里的清水和围墙根的土混和成有一定硬度的泥团“蒸馒头”、“烙饼子”……一切就绪后，我们几个女孩子就跑到小河边洗干净脸和手，坐在河堤上等。一会儿，那些郑重其事地在围墙下安好“家”的男孩子就过来“迎娶”我们做“新娘”。尽管仅有的几个女孩子在这样的游戏中已被“娶”过千百次，但哥哥“娶”的新娘始终却只有杏花一人。当时心想：若长大以后哥哥变卦了，不“娶”杏花了，那我就一定要“娶”杏花做我的“新娘”……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成长的岁月充满了痛苦和眼泪。曾经“信誓旦旦”的、“顶天立地”的哥哥最终没能“迎娶”杏花。还没有长大的哥哥在一次意外的车祸中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他去了一个本不该他这个年龄要去的地方，那个地方暗无天日，充满了荒芜、寂寞、孤独、阴冷……

​后来，在一个漫天飞雪的日子里，杏花一家迁居省城。当那辆黄色的吉普车载着杏花一家、挟裹着泥雪绝尘而去时，我的心冷到了极点，哥哥走了，杏花也离开了我……

当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一个个这么地离我远去时，我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了。那个爱蹦爱跳、爱做梦的“黄毛丫头”从此不见了，而出现在妈妈眼前的女儿有了一种与实际年龄严重不相符的成熟和机械……但尽管这样，几年后我还是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

上学期间，得知杏花就在我们学校附近的师大上学，于是四年枯燥寂寞的日子便因为有她而变得热闹、快乐了许多。毕业分配时，我分到了家乡的一个偏远的小镇上。而杏花却坚决谢绝了她父亲在省城给她联系的工作，执意来到了我们村的小学校……

业余时间，她总到我家去帮妈妈干活，偶尔也坐长途汽车去我那儿。她总是对我说：“姐，我总觉的还是咱村里最好，以后也不想离开……”。我说：“干嘛呀？不想嫁人了！”她总是笑而不答。成家后的我忙于小家庭的事，就对杏花的终身大事也问的少，她也好久不再到家里来。后来就又听妈妈说杏花“谈对象”了，我为她感到由衷的高兴。在一次见面后，她却告诉我：“我可能不会结婚了，因为那个人也许不会娶我的……”神情很是凄然。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后来得知，原来杏花的“爱人”早已飞回了城里，城里有他原有的一切，杏花所爱的只是一个不该爱上的人！我真的很替杏花伤心，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杏花，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吗？为什么你爱的人都不能娶你？！三年来，杏花痴痴追寻的真爱就这样飘落了。但她似乎并不死心，因为那个人走时说好让杏花等他的信、他的电话的。而杏花等了一年零六个月的电话和信终究是没有来！绝望而憔悴的杏花又接连跑了几回工作后已很少去的家（她母亲已病逝，父亲又再婚）。她原以为他会给她家里寄过信、打过电话的，而只是父亲忘了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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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切答案都无处再去寻找时，杏花彻底绝望了，她最终选择了一条不归路……答案也许一开始就没有，一切也都无处可寻……

当童话里的爱情不再是杏花痴痴追寻的真爱时，一切就这样飘落了。无声，却发出玉帛撕裂的颤音。凄厉。呼啸。

杏花永远地走了，匆匆地，没给任何人留下只言片语。对于杏花爱情的结局或许我早已想到过，只是没有料到她会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去了结一切的尘缘！

是村里的老人在那处向阳的山坡上发现她的。山坡上，哥哥坟莹旁的小树下，杏花斜躺着，一副睡熟了的样子……泪水，似泉水奔涌；怀念，更如丝如缕。时过境迁，斯人已去。只是这些记忆的片断一直萦绕心间，常常在不经意间充斥回忆……就只当作祭奠。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亲人！愿天堂里的杏花不再迷茫，不再心碎！愿天堂里的杏花能灿烂开放，绚丽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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