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支曲子

作者 温丽 插图 网络

晚风怎么也没想到，他命里会遇到小蝶。他喜欢舞文弄墨，就在一个心语丝丝论坛注册，并发了帖子。是一个叫小蝶的版主跟帖并留言，说喜欢他的文笔，刚阳里暗藏柔情。他就好奇去读小蝶的帖子，令他惊叹称奇。小蝶的文章写的细腻温情，语言清丽含蓄，很有张力。就是每篇文字里，都让人读出泪水，略显得凄婉无奈。他从内心里对她萌生一种怜惜。

他工作颇忙，但总要忙里偷闲去论坛走走，与其说浏览，不如说专门为小蝶而来，似乎小蝶已经不自觉地在他的世界里翩舞了。小蝶真不愧是才女，诗文样样出色，阅后不由得这样想：怎么能凭空想象出那么精致的句子，组织成行，自然天成，毫无斧凿痕迹。

和小蝶算做正式认识，是小蝶为他一篇文章提出的修改建议，中肯，委婉，如同是老朋友那么热情指正。他的感动之情无法言喻。他们交流是通过论坛信箱的，但有诸多不便。一次，小蝶试问他，是否有qq，他沉思许久，还是给了小蝶，尽管不常上。这样他们就由论坛转到了qq聊天中。开始时候，他觉得不习惯，单位有许多人，工作之余在聊天，他上网多数是浏览新闻，看看球赛，偶尔也去游戏一会。但聊天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很多功能他不懂得，也无心去学，认为无用。蝶来了，他聊天的时间渐长了。

小蝶是个很单纯天真的女性，很朴实，如同田野里一株蒲公英。没什么心机，真实的可爱。厌倦官场里的你争我斗的晓风，小蝶的介入，无疑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无限生机。小蝶真像晴空下，自由翩飞的蝶，让你忘却喧嚣，回归最初。有时如一束和煦的阳光，暖暖地融入心里，很舒服。

渐渐地，他对小蝶了解多了，知道了她是一个小城的教师，尽管不曾优秀，没获得奖励，但对教育事业执着，尽心尽力了。或许小蝶本来就不属于人间，所以她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言行。她一定不会阿谀逢迎，不知道如何拍马，多数时刻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写着只有自己能够懂得的文字。他还知道小蝶离异了，前夫在远方的一个城市公司，做着高级管理。女儿就读南方一所高校。但小蝶从来没有问及他的一切，任由他问来问去。其实，假使她要打听的话，他也考虑是否全盘托出。还好，小蝶很安静，就是那么轻轻地来，轻轻地去，如一片云，飘逸柔和。

他曾这样问过小蝶，工作是否舒心？想过要离开学校吗？小蝶总是发来微笑的表情，他能感觉到屏前的她一定也那样的笑着，纯纯地。然后说，还可以吧。离开学校，不知道自己到哪里漂泊。因为除了教学，似乎一无所长。天生是为教育而生吧，离开学校，她感到生活似乎少点什么，和学生在一起，她的心是快乐的。尽管有些地方实在不如意，还好，能坚守住。他沉默片刻，发去大拇指的赞叹。他觉得小蝶可爱的让人心疼，从心里往外的疼惜。

小蝶那时还不知道，他和她在一个城市，而且有着相当大的权力。如果小蝶愿意的话，他可以无条件的帮她调个好的地方。但他不能那样说，也不能那样做了，因为她明白小蝶心里想要的是什么，什么能让她更加的宁静和幸福。

真正意义上的见面，是小蝶过生日那天。晚上，在一个还算讲究的饭店，他请她吃饭。开始小蝶执意不肯，在他的一再坚持下，她终于同意了。他预定了一个单间，他们面对面地坐着。尽管在论坛早已熟悉极了，但真的相见，还是不免尴尬。他首先打破沉默气氛。问小蝶，他看起来是否很老成。小蝶笑了，很美。不是的，比预想的要和蔼多了。是吗，他接着说。生活磨砺人，本来不算老的人，却让生活一天天地变得如此，面对镜子长吁短叹。呵呵，小蝶笑出声来。要说怕老，是那女人的专利。男人是愈老愈有吸引力，成熟的男人如同一幅画，值得去欣赏。哪像女人，老了，如同丢在墙角的旧衣服，无人问津了。

那顿饭，他们吃的很香，谈的很投缘。小蝶说，这是她过得最开心的一次生日，特别感谢晓风。他只是微笑不语，看着她吃东西，看着她酒后微红的脸颊。听着她清脆悦耳的，如播音员般动听的声音。

临走时，他要送小蝶回家，她谢绝了。他亲自送她上了出租车，小蝶说，要不，我们打一个的士吧。他摆摆手。其实，小蝶不知道，他的车就在附近。当小蝶的坐的车离开时，他也钻进自己的车，跟在后面。他知道了小蝶住在哪里，就是不知道哪个楼层。

日子依旧如往常一样过着，但他的心理却发生着变化。他不可遏止地喜欢上了这个朴实的女人。他奇怪自己，怎么那么轻易的就把自己陷入进去呢。他的家庭很美满，爱人优秀，孩子出色。也许感情这东西是不好说明白的，他控制自己不去想小蝶。尽量不去qq，晚上有时间的话，他浏览新闻，玩一会游戏。要不就看央视大戏。但无论做什么，他的心里总是牵挂着一个人，挥之不去……

每次，他偷偷去qq，看到小蝶红色头像时候，他心都不由自主地痛一下。读着她的平常的留言，却很温暖。天冷了，小蝶告诉他注意添加衣物。逢节日，还会发来祝福的话语。但他露面时少了，小蝶也不问为什么，就是那么执着地留言，关心他。他有时流泪了，觉得对不起小蝶，对不起她的问寒问暖。

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有一天半夜，他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他有些愠怒了，谁半夜五更来骚扰啊，他怪自己忘记关手机了。当他听到是小蝶的声音的时候，心一阵紧缩。“晓风，快来救我……我心口疼的要死，快点来……我快死了……”他不知道怎么放下电话的，也不知道爱人是否听见他穿衣开门的声音。他迅速跑到楼下的车库，用最大的速度开过去。到了楼下，他打电话问小蝶单元和楼层。他听到小蝶的声音微弱，快要支持不住了。他来到保安处，告知实情。大家一起到楼上，把昏迷的小蝶抬出来，放到车上。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抢救，小蝶终于醒过来了。她得的是急性心梗，如果晚来几分钟，她将会因心衰而停止生命。虚弱的小蝶，看起来更加让人怜爱，他的心似乎更疼了。

小蝶终于可以出院了，他来接她。问及当时为何给他电话时，小蝶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他可以依靠，能帮助她，是她唯一的希望。他又笑着无语。

事过不久，她收到小蝶的一封电子邮件，那里有小蝶深情的呢喃，也有无奈的痛苦。她爱上了晓风，但她不能让自己这样下去，她选择和他断绝来往。她说，这样对谁都好，他们本来是不属于一个树林的两片叶子，注定不会有相聚的甜美。也许永远都背负着别离的痛苦。能够相识相知，是老天格外厚爱。既然曾经有过美好记忆，就没有多少遗憾了。她告诉他不要找她，让她自己安静地生存，选择自己生活的方式。独对灯盏，书写自己的心情……

他觉得眼睛湿润了，他明白了小蝶的心思。他能给她带来什么呢，什么也不能。那么就让她在自己喜欢的天空，自由翩飞吧。

也许每个人都是尘世里的舞者，曲终人散，是习惯定律。那他们从开始到结束，无外乎是在一支支曲子里旋转，只不过，此刻是最后的一支了，他却没有退场的心理准备。

小蝶，一定要好好地生活，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叶子，让流浪的心有个安稳的巢，他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