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暖春，母亲眼里的光

作者：聂忠文 插图：网络

雪水，从窗外房檐上滴滴答答落下；阳光，暖融融地射进屋里。趴在窗前，沐浴着暖暖的日光，母亲静静地注视着窗外。母亲因糖尿病失去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看到的东西也是模糊的。初春，暖日头一天天迫近，每逢天气晴好，母亲总是这样坐在窗前，雕塑般享受着久违的阳光，贪婪地望着外面的世界。

冬季，母亲心中的忌惮让她很少外出。

“妈，外面下雪了，这几天不要出门啦，路滑不安全的。”“好，好，你放心吧，这几天，我不出去。”

“妈，屋外到处是积雪，还有冰块，出门一定要注意啊。”“我知道，冬天没啥事，我不出去的，买菜啥的都是你弟，你好好上班吧，不用老惦记我。”

孩子们接二连三的电话总是这样叮咛母亲。母亲很听话，她知道这季节老年人出门真的不方便，也很不安全，所以即使想出去遛弯，也是门前走走，小区溜溜，邻居家坐坐。

一天，母亲突然对我说这大冬天出门可得小心啊，哎，你隔壁王大爷，出门摔了一跤，胯骨摔断了，卧床啦，吃喝拉撒啥的，都需要人伺候，孩子们轮班过来，可遭罪啦。母亲坐在椅子上，啧啧不停地说着，不自觉地表达内心的无奈和感叹。

前车之鉴，增强了母亲的防范意识，同龄人的不幸境遇，也警示了母亲。冬天，母亲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初春，东北大地漫长而严寒的天气，就要过去了。站在母亲身后，我理解了母亲那份期待而又迫切的心情——猫冬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这季节，小区路面没了冰雪，只有路边被泥土覆盖的残雪若隐若现。暖风时时袭来，树叶已经泛绿，柳树的树梢露出了毛茸茸的嫩芽。小区内，我常常挽着母亲胳膊，在路上走走，在休憩的长廊内坐坐，看看街坊邻居的广场舞，听听八卦新闻，国内外大事、趣事。

母亲的双腿没有劲，走不了多远。遇到坡、坎、沟，母亲的手总是突入收紧，用力地抓住我的手，放慢了脚步，生怕出现意外。已入不惑之年的我，领着耄耋之年的母亲，如同年轻时的妈妈，领着咿呀学步的我，走亲戚的我，外出游玩的我。那时候，我离不开妈，到了陌生环境，遇见不熟悉的人，第一句话就是：妈妈呢，妈妈哪去啦？如今，妈妈离不开我，离开了，如童年的我，感觉无依，无靠，心慌，心怵。

时间的车轮转得好快，时光的脚步过得太匆匆，甚至太残酷。

东北大地，真正到了暖春的季节，节气大概是立夏前后。这个时候，在母亲的眼里，我看见了生命的力量，生活的温暖。

多希望母亲眼里的光，能长久，如愿，即便无可奈何地暗下来，也希望它慢些，再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