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啊红霞

“红霞……红霞……”幽静的山谷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呼唤,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这疲惫,在一声声呼唤里愈来愈沉重。

“妈妈,红霞是谁呀?”小小的我仰着脸问道。

“一个痴情种的婆娘”。妈妈答到。

“什么是痴情种?”我又问。

“哈哈哈哈,等你长大知道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我渐渐长大,身边的事物都在改变,唯有那一声声“红霞”,一直回荡在我的童年里……

在一个夏天的清晨,我在快要醒来的时候又听见了那个声音——红霞,红霞……我揉了揉眼睛,以为是梦。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啊,是他在呼唤,声音从遥远处传来,拖着长长的尾音。我顿时睡意全无,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冲到灶房就问,“妈,红霞是谁呀?为什么从早到晚总有一个男的在唤她?”妈妈看着灶膛里的柴火,缓缓说到,“红霞是个疯子。”“疯子?!她怎么疯的?既然都疯了,那男人还管她干嘛?”在我印象里,疯子一般是会被家人抛弃的。妈妈看着灶膛里的火,没有再说话。

有一天,同学邀我去她家吃晚饭。她奶奶刚把饭端上桌,我们坐好正准备吃的时候,柴门吱嘎一声响了。进来一个男人,三十来岁,身材消瘦,胡子拉碴。他先是朝同学奶奶鞠了一躬,然后小声说道,“大娘,能不能给碗饭吃?”同学奶奶忙站起来,好像认识他似的,忙说,“好好,马上啊。”同学奶奶盛好饭让他坐下吃,他却说自己衣服脏,端到门外吃,说着朝门外走去。奶奶跟了出去,又返回来舀了一碗饭出去。我和同学也跟了出去。男人还带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红色衣服,脸色白皙红润,尽管她留着男士的发型,但都挡不住她的女性魅力。两碗饭,一大一小。男人把大碗端给女人,自己吃着小碗,女人端着大碗,执意要把碗里的饭刨到男人的小碗。男人不从,女人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男人拗不过,看着女人笑了。那笑容,我至今还记得,那里充满温暖的爱意。

吃完饭,男人把碗筷递到奶奶手里,连声道谢。在农村,很少见到这样有礼貌的人,难怪奶奶对他很客气。他们走后,同学奶奶讲起了他们的故事。

男人叫什么人们不知道,女人叫“红霞”。女人是山西人,一个小煤老板的女儿。他们认识是因为男人在她爸的煤矿工作的时候。女人的爹棒打鸳鸯,女人执意要跟男人,他爹一怒之下的一耳光,让她精神失常。从此,父女决裂。男人带她回了四川。因为她疯了,男人不能正常出去工作,带着她帮人收割庄稼,挑粪,插秧,他不要工钱,只需要食物。有时他正做活儿,女人跑得无影无踪,他收工后就漫山遍野地唤她,无论春夏秋冬。

听完奶奶的故事,一种奇怪的情愫在心底升起,后来我才明白,这是感动。我终于见到男人口中,我耳中的“红霞”了。我感叹那些年感情的纯粹。

我又听男人唤红霞了好几年,然后,我离开了那个村庄。有时候在梦里,我还能听见那个遥远的声音。后来有一次我问妈妈,红霞,那个男人还这样唤她吗?妈妈说,好几年没听见了,也许死了吧。

我不相信。他们大概是回山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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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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