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现代诗）

一

提起的笔放下

放下又紧握

颤抖的手无法落笔

笔尖一挥

流淌的难以用语言表达

父亲

我的父亲

满头的白发

挺立的身姿

耄耋之年

精神犹可佳

父亲

我的父亲

一生的坚韧

一生的刚强

一生的坎坷

一生的风雨

父亲

我的父亲

是一首长篇史诗

是一曲铿锵交响

是一副历史长卷

是一本编年传书

父亲

我的父亲

青年丧父

中年丧妻

尝尽人间苦涩

品完人生挫折

父亲

我的父亲

一个人踏上求学的路

一个人应对人生灾祸

一个人负担家庭重任

一个人创出未来天下

父亲

我的父亲

欣慰的是桃李满天下

痛苦的是失去至亲至爱

遗憾的是子女没有延续书香

满足的是儿女立业成家

父亲

我的父亲

写下的自传一把火烧毁

留下的家风一代代流传

身上的坚毅一辈子难忘

头上的光环一生的荣誉

父亲

我的父亲

你是永远学习的榜样

你是永远树立的丰碑

你永远是学子们的自豪

你永远是家人们的骄傲

父亲

我的父亲

烧毁的自传我要重新拾起

举起的笔不打算再落下

我将用笨拙的语言

写出你的不朽的诗篇

留给后人

留给全天下

父亲

我的父亲

看着你

不知为何内心泪如雨下

经历是一笔财富

完美的人生谁也向往

生活

就是这样

二

父亲出生在清贫的家庭

七十五年前的往事仍然历历在目

为躲小日本住进了离村庄三里外的八亩沟

年三十是最欢乐的时光

先请村里的文化人写副对联可不知上下联一本正经地张贴在窑门两边

磊起久违的年火预示来年的红红火火

皲裂的小手拿起用石磨面做的窝窝头咬嘴里猛啃

穿着祖母亲手缝制的新衣服疯玩一天

带着满身的泥土偷偷摸摸溜进家

免不了祖母的心疼唠叨唠叨

不忍心地拿起小棍点在我的父亲身上

除夕一晚总要举起赶牛的鞭子狠命地上下猛甩直到甩出黎明前的曙光

如今

窑洞在经年的风吹雨淋中留下残缺的躯壳

有一眼窑洞围上了栅栏

里面散发出淡淡羊粪的味道

抑或是老乡临时圈羊的住处

磨面的石磨已在长满杂草丛中静默

父亲童年的快乐是他们那一辈人的骄傲

也是后辈人津津乐道的学习榜样

三

父亲的童年在欢乐中度过

转眼就踏上了远走他乡的求学之路

好歹没辜负祖父母的养育而求得了能吃公家饭的铁碗

在那个年代是家人的骄傲全村人的榜样

肩背着祖母给他准备的干粮袋绵延于距故乡百余里外的步行盘山路

期间经祖父母撺掇与同村一位女子认识

没有建立丝毫感情草草举行了轰轰烈烈的结婚典礼仪式

注定那是一场父母包办结不出美好果实的败笔

天降不幸

祖父积劳成疾撒手人寰

忍受青年丧父的人间痛楚没有忘记初心发奋读书

祖父离世不到一年由于感情不和结束了那段在旁人眼里挺牛的婚姻

接二连三的不幸没有打垮父亲青年的好强气盛桀骜不驯坚韧不拔倜傥风流

与祖母相依为命用仅有的人民教员工作所得撑起家里的重任

风雨雷电阻挡不了前行的路

挫折打击削弱不了父亲坚强的品格

一个弱小的身躯抵挡人间疾苦

苦中作乐是他人生信条

平凡曲折的生活经历磨炼出父亲坚强不屈的意志

波澜不惊的人生孕育出一名强者

四

阴雨过后天气总会转晴

雾霾过去天空一碧万顷

父亲

我的父亲

重又扬起生活的风帆

挥毫泼墨写下而今迈步从头越

昂首挺胸甩开手臂笑迎新的曙光

经儿女同意结识了与父亲有相似命运的老伴我的后母

不能忘我的后母对父亲悉心照料形影相随

我的父亲

昨日的银丝又变黑发

脸颊的皱纹铺平许多

广场的舞池里闪烁着矫健娴熟的步伐

前半生受尽痛苦折磨

后半生尽享生活快乐

活着

要的是精神

忘却忧伤找回快乐

父亲

我的父亲

如今八十岁容光焕发

打脸那些在当面佯装同情虚假怜惜充满恶臭的苍蝇

痛击那些在背后说三道四指手画脚充满异味的屎狗

父亲

我的父亲

无憾今生无悔今生

五

有时我在想

一个人的意志为什么那么坚定而有时会一下子崩塌

父亲

我的父亲

曾吸烟如命一日两盒不管咳嗽吐痰

家人苦口婆心劝戒烟一年又一年他始终如一无动于衷反而变得理直气壮振振有词不吸烟就要死过去

直到一天突发心肌梗死住进医院

吸烟的坚定信念瞬间瓦解

到如今八十高龄支烟不进

忽然从吸烟小事领悟到浅显道理 是什么造就了父亲意志的坚韧 是什么支撑起父亲活着的动力 又是什么促进了父亲观念的改进 现手中把玩着智能手机聊天上网没有丝毫障碍 思维一点不比年轻人逊

活到这个幸福新时代

父亲算安度晚年颐养余生

人最大的福报就是——

活着活着活着

六

不知何时起

每月都有那么几天

就像女人的例假一般

父亲总要发泄一番

全家人措手不及意乱心烦

他大声喊

炒菜锅红了再放油

不要放多油

炒得让菜吸完油

生葱熟韭焦蒜瓣

不吃西红柿炒鸡蛋

茄子土豆要去皮

看见猪肉不下饭

一套无法辩驳非常有理的生活经典

八十岁

成了淘气的小孩

不考虑做儿的心里感受事后又道歉

总比憋在肚里舒服也许这就是能活八十岁根源

不往心里搁事开言吐语心胸放得宽

一人一性格

多少人改变

七

凝视着满头的白发

爬额头的皱纹

阵阵酸楚涌上心头

人终将会老

谁也主宰不了自然的规律

风雨兼程八十余载

大灾大难独自承受

蓦然发现

没有了往日的孩子脾气

增多了与时俱进的沉默寡言

耳朵疼痛

就剩没叫出声

喉咙发炎

自己买药硬撑

半夜连起数次打翻药箱

做儿子的羞愧而更心忧

医院说的那么严重

坚持在家吃药固执何求

儿子上班回不了家

左一遍又一遍询问来了没有

股股暖流溢满心口

父子情 情难断

天下真情细微处

人间有爱谁能否

八

转身的一瞬间

看到弯曲的脊梁

衣服悬空

步履蹒跚

朱自清散文浮现眼前

失了光阴

少了陪伴

廋弱的身躯支起强大的胸怀

满脸的沧桑曾起无数的悲欢

时间

淡漠了刻骨的回忆

清晰了嶙峋的碎片

上班路上小心点

短短话语暖心田

学会和人说话

寥寥几句道尽人情冷暖

家中有老如获至宝

活着是世间最幸福的语言

走天涯海角

经河流山川

天还是天

地还是地

人间还是人间

九

有个健康的身体

活着不累儿女

是他常挂嘴边的话语

每次提起给他过生日

总是坚决拒绝不同意

倔强脾气

一生无悔

早晨给他端一碗冲好的蛋清

打着鼾还在梦中

让他多休息一会不忍心惊醒

中午叫他吃饭

发现紧攒手机眯着眼睛

我猛地一惊

心里发酥

轻轻碰碰他叫声爸吃饭好在哼了一声

我那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放松

晚上自己主动拿起碗勺

一个菜包子

一碗米汤搅黑芝麻糊

不断告诫我们

早点睡觉不要熬夜次天不糊涂

短短几句

尽显对儿孙的呵护

风霜雨雪暑来寒去

他已被贴上强者的标记

精神矍铄走路生风谁能看出是耄耋年岁

天随人愿

一生如戏

十

我的父亲

耄耋之年神采奕奕

节俭为持家之基

吃苦为幸福之始

勤劳为生活之源

强学为立身之本

这是父亲给我们的家训

白纸黑字

字字珠玑

父亲用碳素笔郑重写下四句家训

我的父亲

教导我们从点滴做起

饭菜不要随便丢弃

家里的电灯如没人就要随手关闭

洗衣服的水用来拖地

买件衣服需他点头同意

衣服穿不破就是填柜

这些

对我们现代人似乎就是笑话一例

我的父亲

一生以苦为乐近邻知悉

不受苦中苦

难为人上人

没有爬雪山过草地

哪能换来今天幸福团聚

细细品味

这是忆苦思甜的道理

我的父亲

从小就继承家庭勤劳的优秀品质

在城里紧握起笔杆子

到乡下赶忙举起锹锄犁

粗糙的手心黝黑的手背

为生活不息

儿女们耳濡目染心中铭记

我的父亲

幼时就立志求学

深有体会

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知识是走向成功的阶梯

强学明智

必须有一门手艺

那是立身之本

我的父亲

一名普通的退休教师

节俭

勤劳

向学

吃苦

精神永留

十一

絮絮叨叨

我为啥厌烦了父亲的语音

说什么话都感觉如此多余

一张口就想躲避

你虽然活了这么大

许多知识你懂吗

我一遍一遍在内心深处叫板

忍不住会突然爆发

都这么大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又管那么多干什么

这个不能吃

那个不能喝

我是一肚肚火

可又向谁述说

我的

亲生的父亲

还有谁比我更亲

还有谁比我更爱

还有谁比我更牵挂

今天有点空闲时间

坐在茶几前

蓦然间发现

茶几垫子下面

密密麻麻写了几张

我的心

好像万剑穿

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

一位历经沧桑的父亲

一生无高追求的长辈

还能让他做到什么

这些字里行间就是爱的火花

我禁不住泪如雨下

我的

亲爱的父亲

我错怪你了

不该大声跟你喊话

你的

对儿孙的爱写满脸颊

你的

对亲人的情难以表达

每一个字符都是你的心里话

每一次流露出的话语

都是你一辈子的精华

十二

我的父亲

手机玩起了快手抖音百度浏览

学点知识就不停地找我谈

有时候

我莫名其妙的感觉心里有点烦

絮絮叨叨讲个没完

我待理不理刷着手机视频全然不管

某天

父亲或许已经忍无可忍勃然大怒起身呐喊

我不知所措紧忙放下手机认真听谈

其实

老父亲

网络这么发达

您知道的我比您更知道其然

可我又如何解释

说多厌烦

不说我心里不舒坦

说了倘若又伤了自尊这可怎么办

含糊其辞胡乱答辩

嗯

好

知道了

我多看看

一次一次我快到崩溃的边缘

都说父子就是前生的敌人

大家是否有同感

几句话火焰升腾就要交战

我的父亲

思路清晰

气势磅礴

声如洪钟

句句经典

迫使我屡屡偃旗息鼓停止争辩

真不像一个八十岁的老者

不是一个心梗病患

忽而我转念一想

活这么大真不容易经历多少坎坷苦难

你就是知天命之年

父亲永远是父亲

永远是你的长者

永远是你的后盾

永远是你幸福的源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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