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听风路过我的双颊》（短篇小说）

《今夜，听风路过我的双颊》

作者：木有兰兮

1

午夜十一点，我心绪杂乱，无以排遣，索性寻了件毛巾披在身上，出了房门。

住房的楼顶有一个宽大的平台，可以看向很远；今夜没有银月，只有暮春初夏的夜风，冷飕飕地吹拂着。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喜欢上了这个楼顶的平台，尤其是在心绪不宁的夜晚，总喜欢独自静默地站立在这里，平视着这座县城，让呼吸渐次平缓，看万家灯火一盏盏熄灭，几人入梦，几人清醒？而我矗立在风中，任思绪飞扬，眼泪汹涌，记忆远去……

我的思绪在风中摇曳，母亲的泪珠，仿若老家门前夕阳西下时的沅江上荡漾着的粼粼波光，刺痛我的双眸，敲击我的心门。

2

我背着书包，走出镇小的大门，像往常一样地去集镇地摊前寻觅母亲的踪影。我的每一次到来，都成为提醒母亲要收摊回“家”了的闹钟。

母亲麻利地收好一切，放入箩筐里，然后带上我一起去做家具的地方捡上一袋碎木屑，供给当天做饭使用的柴火。

我俩像往常一样，从房东的一楼门店旁的一条窄窄的过道穿过，再走向地下室的“家”，过道又窄又深，经年不见阳光，再往深处，光线逐渐黯淡下来，压抑的感觉与一股刺鼻的潮湿的霉味就会迎面扑来……

推开简易的木门，我便匆匆放下书包，开始在饭桌上快速地完成一天的家庭作业；母亲也卸下箩筐，拿出装木屑的袋子，开始淘米、生火、煮饭、择菜……我作完作业，便会揽下生火的活儿，看着母亲炒菜。

在我们完成造饭的这个过程里，在镇中读书的哥哥也会放学归来。哥哥回来就是开饭的节奏，于是，我们娘仨一起享用一顿简简单单的晚餐。晚饭过后，哥哥便去学校上晚自习，我和母亲则如平日里一样，拿着麻袋，去镇上的各个门店的垃圾堆前搜罗可以回收利用的废品，九点以后才会收工。回到家的时候，哥哥早已入睡，而我和母亲则开始清点这一夜的战绩。

每逢假期，我都会跟着母亲一起去摆地摊。生意好些的时候（其实就是早点收摊儿），我们母女二人下午便可以去镇郊的一些地方搜罗废品，或者将近一段时间积存下来的废品送到不远处的废品回收站，换成皱巴巴的纸币。虽然每次只有那么二三十元，少的时候甚至只有那么几元钱，可我们依旧在别人的冷眼与不屑中继续赚取这种小利。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这样的日子，虽是忙碌清苦，可也算是平静而幸福的。然而，就这样平静幸福的生活，也时时刻刻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3

在我七岁时，我的父亲在一次开山作业中不幸遇难故去，伤心过度的母亲精神恍惚，在一次慌乱的下楼过程中，又从楼梯上滑落摔伤，贫苦的家庭真是祸不单行。政府在父亲遇难后赔付的一万元补偿金，也在母亲住院期间几近耗尽。吃喝嫖赌的爷爷，并不在乎我们一家的生存。他儿子的去世非但没有使他悲伤，反而为了那些有限的补偿金威逼母亲。为了躲避爷爷的威逼，脚伤初愈，母亲就带着我和哥哥逃到镇上，开始过着辛酸的地下生活。

然而，镇上和村子的距离根本不足以保护我们母子女三人的安宁。再次听母亲说，爷爷又在镇上找到她了，又在问她要钱挥霍、泡女人。母亲那种怅然惝恍、孤立无助的表情，引得弱小、茫然的我内心禁不住地胆颤。面对此种境遇，母亲更是惶恐不安，面对爷爷的多次威逼，母亲为此甚至险些堕入歧途。

那一年，我已经九岁，上小学三年级，潜意识里已经有了些微对男女之事的懵懂和感知。因着那些懵懂和敏感，凭着一股少年的勇气与坚韧，我强烈的抵制母亲的沦陷。如若当初的我，天真地一无所知，我的母亲，她又会是怎样呢？难道《月牙儿》的故事还要在如今的社会上演吗？我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那一年，虽然因了我的坚决抵抗，挽救了母亲的人格与声誉，却无法改变她的困境和一家人的生活。她的悲苦命运，似乎从父亲去世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4

在一个有月亮的夜晚，母亲带着我去了不远处的一个陌生女人家里，她的家里有一个操着一口我听不懂的方言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却总是盯着我们笑。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桌子上的瓜果上，完全没有留意那晚母亲带我来这里的原因！

我只在嗑瓜子的时候，会不经意地瞥到他，然后在心里自言自语：“这男人是谁？比我去世的爸爸老多了！”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以后的十多年，我都要跟他朝夕相对，并且还要管他叫“爸爸”！

第二天放学后，母亲带我到镇上的姨外婆家吃晚饭，哥哥随后也到了。在这个时候，我依旧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明白那天是一个什么日子，为什么姨外婆家要请我们吃饭，而且还有几个我认识的亲人在场，包括昨夜见到的那个陌生女人和那个陌生男人！

饭后，我和妈妈便被一路人等往火车站方向带去，而一堆人里却没有我的哥哥！傻乎乎的我，到这样一刻，仍旧是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更没有想到，这一别，我竟要和曾经相依为命的哥哥分离半年多，而与这个生我、埋葬着父亲躯体的故乡，生离多年！

（作者于2015年5月3日夜）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