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

进入八十年代时，那些年我正值少年……

那时我曾在乡间，一所七年制民办学校教书。教师中，有位青春貌美的女老师。当时我不知为何不是用她的姓氏，而是用她的名，称她为“凤”老师。

凤老师，长腿细腰，身姿婀娜，面容姣好。一双流光异彩的眼眸，让人不敢对视。她的妙曼身姿，常常象长了钩子似的，每每钩得人想入非非。而我却独不，不是少年的我不食人间烟火，是因我另有所属。

相比我的阿秀，在我看来凤老师只是多了几分狐媚。而阿秀更清纯靓丽，温柔可人。可凤老师的存在，每每从眼前飘来浪去，时不时再狐媚的回眸一笑，也是十分悦心养眼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而我和风老师独独不象别的老师那般熟烙，也许是因她老是端着架子，而我心中却揣着阿秀。这般相持了很长时间，

不知什么时候，我似乎觉察到凤老师正慢慢向我走近。有一天，凤老师突然带着她的男朋友，并隆重的把她那位，有些俗媚的男友介绍给我认识。据说她的那位男友是市郊，一个镇上的个富家子弟。人长得到也说得过去，但我总是觉得有些象人们常说的“猪拱白菜”。

自那以后，凤老师的那位男友，便时不时的来学校看她，并接送她来校回家，有时还带点零食吃和，凤老师便分发给我们。

他每次来到，凤老师总是安排在办工室角落坐了。让我不解的是每每有他在场的时，凤老师便特别显得与我热烙亲近许多，每次分得的零食也多一些。其实我一穷困家庭出来的人，自小就没有吃零食的习贯，多一些，少一些，与我并没有太多计较，但每每心中还是有一股暖意。

只到有一天，我无意间抬头望向凤老师男友时，我分明看到她的那位男友眼中，正有一包火药冲着我将要炸烈的感觉。我不禁便心头咯噔起来。看来一直隐藏于我心中的，甜美的，从未示人的秘密，不得不向这位公开了。

于是，我便找到了个机会，装着不经意的的样子，与他聊起了我的阿秀。并特意说明阿秀原是凤老师的邻居，“也许，你也见过。”

凤老师的那位听后，便一脸释怀的样子，赶忙掏出香烟，也不管我会不会吸，就为我点燃。

“你和阿秀？你们才多大？你们怎么就谈上了？”不知何时凤老师已在身后。当我回头看时，但见她一脸惊奇，眼中却是幽幽的……

我与阿秀是在两年前认识的，那时我高中毕业，刚刚从高考场全线溃败而归。名落孙山那是早就注定了的，且不说我那几乎零分的数学成绩，就文科知识也都只是些歪论怪能，真要去应试，那还不是让鬼都笑出尿来。可为了朦糊左右，我还是装出了一副怀才不遇的架势，整日幽幽的，唉声叹息……

当队长的二哥，見我年纪尚轻，怕吃不住田地里的农活，便安排我去了队办林场。

在林场，我结识了初中刚毕业的阿秀。那时的阿秀刚到及笄之年，虽有些青涩，可也正像花骨朵般，正含苞待放。他的父亲是六二年在中印冲突中负伤的退伍军人，因为伤残被安置在林场护林，年前因病去世，她便被安排顶替。

也许是阿秀还未从失去父亲的阴影中走出，我经常在对未来充满忐忑的迷茫中遇见她，她常在山间溪流畔独坐，而且每每都是泪眼婆娑，满面的梨花带雨……

也许是出于对阿秀的伶惜，也许是对自己未来的迷茫。我们很快便走近了对方，并以一对苦难人的情绪，相互安慰着。我们经常出入于林间溪畔。她很喜欢听我为她吟诵唐诗宋词。在那些倚红伴翠的婉约里，我们送走了一个个夕阳晚照，历经了流年的春花秋月。终于在春节值班的一个夜晚，我与她相向着一堆柴火，她在我的表白声里，竞然哭的一塌糊涂……

那时，我只是静默于她的轻泣声中，其实我多想伸手过去摸一摸，她那在火光映照下烁烁泛光的黑发，多想揽她入怀，用我的胸襟试净她那泪痕……

可我终是静默于与她隔火，那火的灼热，不知不觉也炙出了我那滚烫的泪花。

第二天我凝视着她那微肿的眼帘，她轻声告诉我；她一夜无眠……

美好的日子总是匆匆而过。这年夏天，在她的支持下我应招了民办教师，其实我应考的成绩不是很好，但急需教师，学校便勉为其难，让我执教初中四个班的历史和地理。

教史地真好；上下五千年，枞横数万里。那可是任我年轻的心，飞跃驰骋的最佳释然……

我与阿秀总是在相约的老地方经常幽会，那些日子里的欢愉与精采，是留存于今生最美妙的记忆。

然而就在我向凤老师他们，公开秘密后不久的很长一段日子，我却再也等不来阿秀的如期而至。我不知阿秀她发生了什么？我打听不到她的消息，我的怯弱与不敢面对她家人的颜面，让我不敢去她家找她。这点我自愧不如阿秀的果敢与决绝，她曾经为去医院探视患病的我，不惜割破自己的手指，推说去医院包扎，而与我见面。而我却在面对至爱音信断绝时，束手无策。

万般无奈下，我忽然想到了凤老师，她和阿秀不是近邻吗？

于是我用尽所学，写了一封此生唯一的一封至情至性的信，千叮咛，万嘱咐的托凤老师带给阿秀。

功夫不负有心人，阿秀终于回音与我相约。

那是一个深重的冬日的旁晚，阿秀逆光着夕阳款款而来，身上披满耀眼的光晕。她的落落大方与腼腆和羞怯，尽情展示了她小家碧玉的至纯、至柔、至美、至情。看的出，她是将自己略略做过修饰的，可眉眼里却尽显的是她的自然仪态。

她自然而然的扑倒在我的怀抱里，我们各自在久违的依偎里感着如旧的温存。

我们相互吻着对方的泪水，她在耳边轻声柔柔的对我说：“今晚陪你……”

第二天清晨，我送阿秀到村口。这是个霜天似雪的晴晨，太阳还未升起，凉风过处，寒冷入骨。我们久久相拥，迟迟不愿分开。我把一条围巾给她围在脖间，她走出几步又返回来，摘下围巾，长着身又给我围在脖间，我不肯，又摘下坚决的给她围上。就在她相偎于我怀抱，抬首的不经意间，我看见她竟满眼泪光……

一时也不知怎的，她竞挣脱我的怀抱，哽咽着，小步快跑着朝村中而去，一直未见回首。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一股无名的惆怅与失落便袭我而来。一阵冷风吹过，竞使我瑟瑟发抖……

没过几天，便有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传来，我的阿秀她竞要离家远去新疆。

得到消息，我便急赶去车站。无奈，火车马上就要启动，我奔跑着查看着列车的每一个窗口，终于，于一个窗口看见了正探出头张望的阿秀。此时火车已经起动。我不顾一切的追着火车，喊叫着阿秀的名子，她也泣不成声的喊着我的名子，我追着，喊着，双手在空中乱抓着。可渐渐加速的火车，鸣叫着汽笛，远远将我抛到了后面。阿秀那探出窗外的半截身子，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小，最终连同列车一并消失于视野的深远处……

列车已驶向遥远的新疆，它就那般的带走了我的阿秀，带走了我的少年梦，带走了我的青葱与风华……

在阿秀离去后不久，我便离开了那所学校，回到了养育我的泥土中，并将大半生蹉跎于其中。

如今再度去回望青葱岁月的，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倍感亲切，充满怀念……

——阿秀，这些年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