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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鸿杯”年度大奖赛初选入围作品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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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鸿杯”初选作品展示

第三期

——

21号 到不了比风还远的徐州(外二首)

——

妈妈缝制的布鞋,捡来的鞋子

都是儿时穿过的

站在苏北的麦田间

身后的时光落满尘埃

身前的也都绕开我走在两边

夕阳,蓝天,河柳,野花

激情奔涌的麦田

构成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偌大的画卷中 我踟蹰而行

突然想起村头的石桥已泛青

才是村落里最真实的那张脸

可村落的眼睛又是什么

目之所及所不及的物和事

你和我,只是日月闭合的一对小爬虫

破碎之中总会迷离双眼

总到不了比风还远的地方徐州

●去他乡遗忘

傍河而筑的祖屋旁

河坡爬满了青草

蚱蜢、蟋蟀、蛙仔、水草、山花

每朵都是细碎的花房

都噙满灵魂的颤音

撕开乌云巨兽的大嘴巴

磕掉那些狰狞恐怖的兽牙

一轮金灿灿的暖阳,高高升起

一切都那么的简单,风悄然打开原野

当赤身裸体的蝼蚁在草地上醒来,

酷热和一整个夏天,闪着光芒的利刃

以怎样的锋利 ,刺向我的村庄

风没有躲闪和回避,浸入骨髓的痛

没有度量衡,我无法丈量这痛楚的秘密

八月里,在大风歌的苏北家乡

你做了千娇百媚的新娘

稻束熟稔,月光是婚纱

风揭开了满穗头的软瓣柔丝盖头

我该含着怎样的泪水为你祝福

●一个人,想把自己种成草

穿过花海

抵达你的视野

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钉子砸进墙壁

角落里的时光清冷

啄木鸟还在飞翔

香樟横断,疼痛,来自

千疮百孔

远去的都已远去

此刻,你走近我

如同一枝草,挂满露水

和阳光

而诗中的我,却在流浪

没有风

所以,不适合流泪

芒刺之上

墓碑,是一道老家的木门

布满沧桑

但我想成为一棵草

生长在你必经的路上

——

22号 这一天,风在吹(外一首)

——

月光小跑着,步态轻盈

我的瞌睡浅了又沉,沉了又浅

母亲托梦,说她坟头上的南瓜发芽了

风在吹,我听见叶子发出簌簌的声音

母亲的小菜园,让渴望的目光不小心

绿了一下

我把月亮叠了叠

揣进怀里

走散的人,到梦里相聚

●活着

在尘世,她不避刀火

用不再年轻的手剥开岁月的壳

掏出离异女人的抱怨和苍凉

虚实真假,用一块黑布遮盖,包裹

纵容里面的自卑,不安

用岁月的锉刀,刮骨疗伤

躲不开的尘世,去敲文字之门

抓一把向善的风,在纸上散步

相爱。或一起私奔

——

23号 春天是一场盛大的酒会(外二首)

——

所有到来的都收到了请柬

我们举着名字

出席一场约会

樱花散落,她的爱情结束了

我们集体营造着属于

一个季节的气氛

我们有避重就轻的手段

白酒具有攻击力,红酒

像欲望外露的女人的唇

没有人会成为一场赛事

永远的主角

亡羊补牢的人占据上风口

血从肝胆

逆行回到心

窥见了我们隐秘的种子

我从酒会的

高潮部分

提前退了下来

我惧怕回头的月亮

再次掠夺岸

●中秋节

说到儿子。说到北中国秋天的

山林,槐树上会找到猴头

我熟悉那里的一切。中秋过后

天气一天凉比一天,要加衣裳了

说到祖父。四十年前我们埋葬了他

表哥说,那时的坟头已经成为平地

上面长满庄稼

又一茬玉米就要收割了

说到父亲的耳聋不可逆转

说到母亲的白内障,手术后可重见光明

我们没有说月亮

它在电视机里明亮着。小时就听祖母说

嫦娥孤寂,吴刚一年又一年

砍伐着不老的桂树

●一个电工来大开间检查电路

他突然询问,豹子一样的眼睛

把我从一场古典的

音乐中唤醒

我沉浸其中,已有很久远的

时光了

像一条鱼,离开了熟悉的河流

我身体内部,开始生发出来一种

久藏之刺被拔出的空

他想在我的身体里,找到一处开关

为了防止触电

他必须事先

关掉藏于某处思想和语言的电源

我不得不同意,规则是

让一项游戏能持久玩下去的底线

一直到一条路线图被证明

错误青春痘一样消失

灯光再一次向我们说透明的话

像中断的爱情终于得以表白

——

24号 有雁阵离去(外二首)

——

雁,总在最后发出

给所有霜露之晨,抹上几丝苍凉

因世界渺小。我更渺小

因人间高大。我才如此壮实

脚下踏着大片水洼。虽空旷

却有滚圆的米粒进仓

棚子透明。黄色南瓜凸出白露

让整个季节充裕

而那柄一字排开,攀天的梯子,忽然

隐进晨雾

不见了

●关于一场麦秸的复活

它们躺着。似乎已死去多时

干枯的躯体堆积如山

被碾碎的日子就藏于其中

像我的梦藏进了一朵山百合

许多人跟我一样在日昼里

企图在夜黑或星子的闪亮里

睁大眼睛

多年之后。有那么一群与我同样的人

看到又一堆麦秸高耸时

我们对视一笑

即刻退回麦田中央

●牡丹辞

她有些恍惚

是月亮给的几丝朦胧

她并不游离

太阳给的热烈与浩大足够

将她一生的心事

晾干

我不会去挪动她脚下任何一块泥土

不然,我怕她的洁净

会像溪水上空的飞鸟那样

瞬间消失

也不会像流云那样,挤进了流香十里

不知她锦绣的笑容又飘进了哪朝哪代

虚幻的剑客又在哪座复苏的山头

策马远去

——

25号 给大厦擦玻璃的工人们(外二首)

——

吊在离天使更近的高度

你们必须学会慢慢降落

学会每天如何安全地回到人间

又一天的开始

你们一遍遍擦拭天空灰暗的倒影

擦拭盛开的云,擦拭鸟翅的弧线

你们让这座城市的爱,逐渐透明

让阳光再次回到敞亮的生活

让高大的建筑,恢复干净的心情

当我偶尔在窗前遇见你们

那一刻,就好象有人正在用某种善举

帮我清理心头沉积已久的污秽

●捕风

一团团风,一堆堆风

疯了似地在树上撕咬,在田野里嚷嚷

各路来的风,互为帮凶

这些来历不明的家伙,透明的暴力

在湖面冲浪,在书中泛舟

一列火车撞向迎面而来的风

像一把利器把风破开

一匹风就变成了两匹

风的伤口,在身后愈合

风在哭,风在笑……

洗心革面的风,驻足在两袖之间

最好再用一面面大旗,一台台风车

把这些无家可归的风,统统捉住

一一降服

●捉影

着迷藏似地来回周旋

凭借一道光的锋利

才能逼你现身

薄皮一张,无血无肉亦无骨

万物各有影子,各怀宿命

月亮的影子,斟入古井

花间的风姿,乱了韵脚

山的影子在水里

水的影子在天上

世间有那么多扮成人形的黑

一刻不离地,跟踪我们

——

26号 邳州放歌(组章)

——

●大墩子文化遗址

大墩子文化遗址出土的彩陶,六千年的古风掠过。

祖宗,用刻刀雕琢出精致的骨针、鹿角镰、石镐与骨镞。

青莲岗文化聚于其中,大汶口文化锲于其上。

静静的时光,深入邳州先人的骨髓。

历史之光,洞穿封闭了亿万斯年远古的沉默。

祖先骸骨深埋于此,谁能捕捉到世间的沧桑。

苦难带走,智慧留下。骸骨埋下,精神留下。

一种亘古的光芒,辉煌中国,震撼世界。

●碾庄圩碑林

枪林弹雨,唤醒过邳州。而枪声却不能再唤醒碑林的英烈。

纯净的血,洗亮淮海蓝天。前仆后继的血,染红支前小推车的大地。

南征北战的跫音,滴落于邳州,一场战役,改变中国命运。

碾庄圩碑林——

站立着一位将军的风骨,栖息着远征疲惫的铁脚汉,熟睡着军号手、卫生员……

战争硝烟已消散于历史深处,而信仰的灵魂,在一棵棵青松中复活着。

碑林中,每块石头都会说话。

碑林的根,攥着一个大写民族的脊梁。

●天下第一水杉路

一株株水杉树,挺拔着邳州人的骨头。

一条邳苍公路,两旁种植着一株株水杉树,被誉为“天下第一水杉路”。

路,是城市的品牌。路竖着,是城市的历史;路横着,是城市的道路。

一株水杉,一个邳州人,日夜守护着路的安宁。

树与路。树向上挺拔,路向远拓宽。

水杉绿,蓬勃着生命的家园。

水杉路,图腾着城市的明天。

●桃花岛

邳州桃花岛,镶嵌水中,邳州六千年文明史活了。

一种楚韵汉风,鲜活了桃花风情。

桃花妩媚了唐诗,银杏灿烂了宋词。

六宝塔临水而立,眺望历史。九曲廊桥,蝶吻花香。

走进桃花岛,一曲云水,逍遥天地。

桃花岛,邳州人的乐园。

桃花岛,人世间的天堂。

●银杏时光隧道

邳州:一条乡村公路,美成银杏时光隧道。

谁说:“世界银杏看中国,中国银杏看江苏,江苏银杏看邳州”。

银杏路,是从邳州历史深处踏出来的。

邳州,是银杏树撒下的种子。每片银杏叶,都是邳州人的眼睛。

走进银杏路,有诗发芽,抒情灿烂。

其实,银杏树,便是邳州人矗立的骨头。

银杏叶,便是邳州人灵魂的窗口。

——

27号 被风擦亮的岁月(组诗)

——

●南山小镇

那个秋夜,月光抻开的记忆

是星空馈赠我的缕缕薄凉

丘陵在风中起伏,树丛用

一生的梦,揣测

陷入黑暗中的秘密

远处,几声犬吠咬破了寂静

山涧的水,总是

冷漠地朝前奔涌

几片落叶,在水中打转

无奈,无助,把悲凉留给自己

夜归的鸟翅,月光的剪影

带来了荒野的气息

此刻,山间小镇

被瑟瑟的风擦亮

●小站,远方

一座废弃的五等火车小站

一排快倒坍的站台老屋

曾经多少次,我从这里

出发,铁轨比眺望

更了解远方

那些知青岁月

我把小站执著地

看成起点,却找不到归宿

每次成行前

母亲把叮咛折叠成

一张平安符

那日日夜夜案头的牵挂

依然拉不近远行的距离

一次次列车临窗告别

一份不能拔节的心情

比远行的背囊更沉重

远方,比远方的风景

走得更远,孤单的身影

在天涯海角里徘徊

哦,小站,人生的驿站

何时把远方还给它的起点

●迟暮,老宅

父亲当年栽下的桔树还在

光长枝叶,不结果

被岁月痴呆的门环

已发不出那熟悉的声响

屋墙上张贴的画报

还在留恋当年的时光

窗棂里母亲的喜鹊剪纸

还会飞出期盼的吉祥?

院落,曾经的葡萄架

已被枯藤压弯了腰

风打扫着满地落叶

扫不走深深的迟暮

起起伏伏的瓦垄

承载着太多陈年的叹息

顺着它的沟沟坎坎

幽冥从遙远的年代赶过来

一些被拾起的记忆也在回家

渐渐地点亮了黑暗中的灯

——

28号 美好的事物(组诗)

——

●带烟囱的房子

一座带烟囱的房子,唤醒沉睡的记忆

在郊区,它躲过了时代的“拆”字

赦免在浓密的林中,继续放牧田园风光

生火造饭的炊烟,还能在现实中升起吗?

门前的河水,还能灌溉我们的心灵吗?

树枝的篱栅,还能挡住牲畜贪婪的嘴吗?

一眼深井,还能喂养一个村庄集体的胃吗?

人至中年,还能返回小女孩

下地窖搬运冬天的大白菜和红薯吗?

回忆像个装满内容的漂流瓶,一旦打开

当年的情节和片断,就迫不及待地淌出来

淌出来……淌成眼里的一片潮湿

以至于近了才看清,这是一户上锁的人家

证明这里有人居住,证明一切有温度的生活

都是值得致敬的生活

●春日午后

抚慰人心的事物就在其中——

向上的草坪,编织颜色的花园,清冽的湖水

放筝人追赶的天空,孩童跑落的鞋,惊飞的鸟

被春风晃醒,站在那里合唱激荡之歌的垂柳

在这有着众多方向,却哪也不想去的春日午后

我能做的就是,把不同时期的我

一意孤行的我,被偏执带进窄胡同的我

被月亮拐走的我,拿钉子钉住自己的我

在沙漏里一点点漏走生之沙粒的我

这样的我,那样的我……都请回来

让她们,通过我的呼吸、心跳和体温

来感受周围的美好和蔚蓝

我们不再分离,不再被彼此的尖锐和锋利

所伤害,所抛弃

●夏日的傍晚

运行的船只将我拖远

通过落日又把我送回,我在岸边枯坐

一遍遍接受流水的冲荡

它的频率越快,幅度越大

有些东西就碎得越厉害

波浪的舌头舔舐泥沙和裸露的根

这千篇一律的机械运动,多令人疲倦

这放荡形骸的生活,多令人神往

水声唤醒了内心的焦渴

在这八月溽热的傍晚,一些事物

不断涌来——

蚊虫的嗡鸣,河滩的腥味儿,船的低吟

吞咽的漩涡,捕捞的网,交织的风

如果我继续枯坐,这些不断涌来的事物

就会成为我的一部分,帮我终结

漫游在我身上的歧途和窘境

一切狼籍的过往和不堪的回首

似乎都变轻,变淡了

我在淡泊中起身,拨开人世的荆棘

一条从城里赶来的路,将拆净栅栏的我

从低处接走

●山水之间

在高处抱住山水,就是抱住另一个自己

就是抱住了能使人复活的清风、阳光和鸟鸣

堆积在体内的泥沙,随着攀援的增加

一层层向下沉积,在谷值里无影无踪

上山的人,都为了那致命的美景而来的吗?

都是为了仰视苍鹰如何驮着天空飞翔的吗?

都是为了目睹瀑布如何冲破障碍滑成深渊的吗?

太难猜测,人们都沉溺于山水之间

自恃得到了那值得得到的东西

唯有寺庙的钟声,把曲折的台阶倒在低处

那是激荡之后更大的宁静,我歇坐其中

聆听别人不用的空寂和平畴上卷来的落叶

原本拥挤的自己,密不透风的自己

突然变得开阔,深远

——

29号 地球是一个人(外二首)

——

地球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土地是皮肤

森林是头发

河流山川是血脉经络

而人类

才是寄生在它身上的虫子

他们互相攻击胡作非为

地球也会生病发怒

一切自然灾害

都是它发怒的形式

●洪水猛兽

这么温柔的水

清澈又明亮

一旦发了狂

就是一头猛兽

它的嘴巴真大

像《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

它吞了山坡

吞了楼房

吞了大小车辆

它咆哮着跳过河堤

冲进城市

满街任意乱窜

恩施拉响的警报

像极了一个孩子

惊恐的呼救

●等不及

日子总是这么匆忙

什么都等不及

比如葡萄

这么紫却这么酸

比如西红柿

外面很红里面碧青

比如白茄子紫茄子

再大的个子也不长籽儿

后来我听说

葡萄和西红柿

是被急躁的菜农抹了催熟剂

茄子是转基因

到老死也不会长一粒种子

一个来市场买菜的孩子

个子这么小

却已经是成年人了

——

30号 人间冷暖(组诗)

——

●复活

抬高的八月在绝顶中呼吸

你会觉得窘迫的正午离雨水遥远

酷热的命运仿佛需要苟且于火海的獠牙之中

禁闭的舌头不知道要卷起什么样的苦衷

鸟的啼鸣混淆了

蝉音

我的父亲他在这个夏天依然无声无息。他不与天气对答

也不与这个尘世争吵

火焰下的天空,他可否复活为另一种生灵

在沸腾的灵肉中长出骨头,毛发

以及五脏六腑

他可以变异了身份,仅是一只玲珑的麻雀

飞地忽高忽低。夏天的炙烤它学着褪落羽毛——

●月亮

悬浮的虚无,我把这一切当成高贵

茨维塔耶娃的白银时代好像从未离开

近的,远的

惩戒着秩序的发条,在沙哑的喉咙罗列高墙

疯人院的草叶借代了但丁的神曲

荒谬被海水接纳,吞吐着一个月圆般的涟漪

手机中升起的幅度都接近了真实

只是你需要一再证实这个月亮的半径

尺度,光晕中的辉煌

它重合了什么

隐喻了什么

我的天空有雨,月亮在别处移动

隔着雷霆,闪电

它可以匿藏着人间的幸福或悲哀

省略了现实的意义

在仪式之中为诗,为歌

●大暑

吞咽着谎言,在一棵草上写下青葱

光阴的豹子在墙角下低头,噬灭着一蚊子的野心

狂野寂静,回头就是虚无的一生

摇曳的雨滴还是要落下来

浇灌着荒芜,掌心里的海有太多的忍耐

转念之间的冷热交替仿佛都是一次考证

火交给了火

雨交给了雨

舌尖交给了黑白

大地接纳了所有的存在

——

北极星新文学原创作品 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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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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