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烟 / 以茶沐心，任记忆的点滴在一杯茶色里生动

茶的印记

前段日子，将朋友捎来的西湖龙井带回家。

母亲一边喝着我为她新沏的龙井，一边看着我将茶叶从那个古朴的小牛皮纸袋里一点一点往茶叶筒里倒着，自言自语地说：“我喝茶还是被你爸带的，那时候茶叶一上市，他就会把家里大大小小的茶叶罐子装得满满的……”“不过，我还是喜欢喝龙井，口感就是好。”

“知道你喜欢，特意给你捎来了，这是朋友自己种植的茶叶，每年就产那么点儿，别看这包装简单，可它没有一点污染呢。”

“那你自己留着喝好了。”“不是你喜欢嘛，所以我就一直藏在冰箱里给你留着了……”

母亲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一口，不紧不慢地说：“我老了喝什么都无所谓了，我不像你爸爸……不过，我还是觉得龙井好喝。”陪着母亲一边喝茶一边唠叨，忽然有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记忆中，父亲喜欢喝茶。家里饮茶的器皿分门别类，被收藏在父亲的书房，唯有过年才会取出其中的一两件作为宴客备用。平日里父亲用得最多的是那套紫砂茶壶，雅致而玲珑的造型，质朴也精巧的工艺，怎么看怎么可爱。

父亲举起小茶壶，不急不缓地倒出或浓或淡的茶水，再稳稳地搁下茶壶，端起小茶杯，一口一口地品咂着……是我童年里再熟悉不过的画面了。那时候的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捧起茶壶直接喝呢，为什么就不能换个大点儿的杯子，一次多盛一些茶水呢。

少不更事的我，偶尔也会模仿着父亲一忽儿倒茶，一忽儿饮茶；偶尔还会偷偷地拿起父亲的小茶壶，对着茶壶嘴儿一口接一口地吮吸着，那个爽快劲啊，直到今天想起还会忍不住地咋咋舌尖，小醉一会儿。当然我的动作从来都是颤悠悠地，因为我害怕小茶壶会被我一不下心给摔坏了，更确切地说是“严格的戒律”触发了我强烈的探究心。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茶有了些许的了解。当然，我也明白了父亲之所以有那么多的“规矩”，除了源自爱茶人固有的严谨和从容，还有一点便是父亲心目中女孩家的一言一行都该是恬静端庄，像茶一样温雅内敛的。

现在想来：我的清淡和喜欢安静，或多或少都源自于年少时茶色的熏染吧。

对茶的知晓，源于童年；习惯了喝茶，确在中年。

某日，夫带回一只装帧精美的盒子，让我闻一闻有啥味道，待我缓过神来，那一枚枚素雅的、如同粒子般的花骨朵儿，随着淡淡的清香羞答答地落入我的眉眼；一向好奇心切的我又如何能沉得住气？忙不迭地取出一只瓷碗，捏上几粒，将热水缓缓地倒入，随着素白的花儿在水里一点点地打开，一丝丝的清香脉脉升腾、悠悠盘旋；轻抿一口，茶汤在咽喉与唇齿间不急不缓地游弋，时而淡若清泉，时而溢满芬芳，那滋味之美妙，那感觉之酣畅，实在是难以描摹。

浅酌慢品间，那环环相扣的细节，饱含着怎样的历练；悠幽茶香里，那魂灵深处的碰撞，又是怎样的一份妥帖？所有的当真如书上所说：喜欢茶，是性情所至；习惯茶，则是一个人温雅品质的再现？

有茶色浸润的童年，有茶香蛊惑的岁月，我为茶欢，当是自然。

忙碌或不忙碌的日子里，烧上一小壶开水，捏一些茶叶，为自己沏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成了我每日的必需。兴致来了我会捧起茶杯，眯起眼睛，任温暖的、散发着清香的茶水，循着我的鼻翼，唇角直至我的脸颊慢慢地盘旋着、飘拂着，那感觉微醺微醉，实在享受；看青翠的叶片浮浮沉沉，在水中轻盈曼舞，任幽幽的茶香，缓缓地滑向心海，那一份风雅和舒心，岂是能用言语来诠释的啊。

茶色氤氲，心清气爽，那些繁尘俗事会被一股脑儿地忘却，整个人儿因着眼前的澄明而变得精力十足。茶汤入口，不温不火，整个人儿如沐春风，恣意而起的诗意渲染出一幅幅隽美的画面，心田里会有一曲曲乐音此起彼伏，轻轻唱响。

不曾有过赌书消得泼茶香的闲情。以茶沐心，任清纯淡雅的香气四溢，让记忆中的点滴循着茶色攀附，让所有的在一杯茶色中或明媚或黯然，便是我的幸福时光了。

文章作者：文如烟。已出版个人散文集《水净香自远》。喜欢在茶色里打坐，在音乐中沉溺，在文字间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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