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梦28——不一样的烟火

“你这头发是自来卷吧，还是大波浪呢，这卷儿真自然，连烫发的钱也省了！”当我长发及腰，跟女人们聚在一起，终于不需再面对各种建议，反而收获几多艳羡时，我的头发和我，已走过了太长太长的路。

上天给我烫了大波浪，却不声不响，害我苦恼多年。

年少时留清汤挂面的学生头，人家的都是齐齐整整，偏我的稍长一点儿，就不老实不捋顺，有一边总是往外翻，毛燥燥的，百法使尽，也奈何不得。

那时候理解为发如其人，那丝丝黑发，跟我一样，有着不言不语的倔强。

后来流行直板烫，软化之后，拉得丝绸一般顺滑。心想，终于找到制服这不听话头发的办法了。

第一次去拉，做头发的师傅用手指挑起我的发丝，观察一番，说，发质太硬，不知效果好不好。

后来一个同事说，我的长发像丝绸一般从肩上滑下来，那一刻，她眼睛都看直了。

谁知，拉直的头发没平顺丝滑多久，大约半年，新头发长出来，中间又开始翘起来，横生出弯弯的波浪。再去拉直，又出现同样的情状。

别人的头发都是拉直了就一劳永逸地垂顺着，唯独自己的，仿若在头上打响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而且，似乎你永远拗不过它。

什么样的护发用品都用了，都不起作用。真叫人烦恼，不堪的烦恼。

有人说，你这头发算咋回事嘛，四开花！

有人说，你干脆半年一拉！

有人说，换个发型，烫成卷发！

又有人说，全世界都烫了咱也不能烫，那不适合你的气质！

……

我在不胜其烦里，干脆谁的什么建议也不听。不再去拉直，那太伤头发。既然毫无办法，就让它们顺其自然地生长吧。想长成啥样就长啥样吧。

折腾来折腾去，我好累，我的头发一定也累坏了。

我不明白它们是咋回事，就像，不明白人生里某些神秘的暗语。

这样过了一两年，我和我的头发相安无事，它们安静地生长，我亦安静地生活。

有一年冬天，我去看衣服，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店里，选择衣服时，我诉说了不要毛毛领、头发容易乱的烦恼，卖衣服的女孩很平常地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她说，或许你的头发是自来卷呢，要不你抹点儿弹力素，让发卷弹起来。

是呀是呀，半生匆匆，所有的人都以直发的眼光来看待和要求我的头发，我自己也一直往直的方向打理，从来没有想过，或许它们根本就是卷发，所以，才一直都捋不顺，一直都磕磕绊绊、矛盾丛生。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启发和发现。

思路一转变，我以打理卷发的方式对待我的头发，也以卷发的眼光来审视它们，那天我惊讶地发现，我的长发整体呈现出非常自然的大波浪造型，相比之下，美发店烫出来的反而太刻意了。

原来，我的头发是自来卷，上天不声不响地为我设置了大波浪的造型。

烦恼了那么多年，我终于释然。不再为难头发，也不再为难自己。谁能跟强大的基因抗衡呢。

认识自我，接受自我，我和我的头发，经历了多么漫长的过程！

如今，安静地生长了几年的头发渐渐及腰，它们生长的态势越来越明显，没有人再指责它们“四开花”，偶尔有人建议拉直，我总是简单明确地说，“我的头发本就是自来卷，大波浪，这样挺好的。”

人们就不再说什么了。

头发这些年里短短长长的演变，多么像一个人的成长史，这一路走来，他曾饱受非议，终于在漫漫时光里获得肯定。与众各别，只因，他是不一样的烟火！

也许，从一个相当长的时间段来看，生命都是不一样的烟火，只是，有的过早熄灭了，有的坚持到最后，终于绚烂盛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