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苦味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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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终归是苦的，从记忆当中我常常听到或看到母亲哭着述说当年的苦楚。母亲是河北人，却爱吃山西自家酿的醋，那酸寡的味道我到如今也不明白那有啥吃头......

母亲生于1931年，河北巨鹿县某小村人。如今已是88岁高龄。沧桑的岁月让她尝尽了象苦瓜一样的人生。七岁的年龄当你还是在父母面前撒娇的时候，当时因为地震又是灾荒，父母为了让她们有条活命（她的大姐因为拒绝离家而被活活饿死在灶旁）母亲连同六岁的妹妹被人贩子卖到山西当了童养媳。

据现在看来当时童养媳是一种比较好听的称呼，说白了就是买了童工。母亲不幸被一家并不善良的人家收买，女主人嘴甜心狠，因为当时母亲还是个孩子又加上语言不同受尽他家的凌辱吃尽苦头。一次这家老婆和她的子女吃了肉怕她男人回来斥责，在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年月肉是何等的金贵，在母亲莫名其妙的时候她把两只油手故意在母亲单薄的裤子上抹了下去，只是这个蠢婆娘的手没有手指朝下而是顺手手掌朝上在母亲的裤子上抹了几下，母亲一脸懵懂....那老男人回来后女人告诉他买来的娃娃偷吃了肉，那人阴森森的瞪了母亲一眼没说话。傍晚时分那男人把一条粗麻绳浸泡在水缸里，母亲当时是孩子只是看见并不敢多问，也不知道人家那是要干什。晚上那男人插上门捞出麻绳恶狠狠的抽打着母亲，(后来婆婆告诉母亲麻绳浸水抽打人是最疼不过的东西）母亲大哭叫喊并不知道为啥挨打，直到隔壁那男人的弟弟听到后破门而入追问缘由，问为啥毒打孩子，那人骂到：我还舍不得吃的肉被她偷吃了。还把油抹到裤子上。他弟弟知道平时他老婆的作为，也不相信母亲有偷吃的胆量，仔细看看那油渍说道“她在有本事也不能手掌朝上抹吧，你抹一个试试.....”那男人不吱声瞅了那婆娘一眼。扔掉麻绳出去了。他弟弟还算好，怕他们还要打骂，把母亲接到他家住了一夜。

此后那男人便叫母亲跟着他出去刮盐土，那是当地一种熬制土盐的办法，通常是男人们干的活，又大又重的木头簸萁尽管把母亲累的要命但也只能咬紧牙关不敢作声，回家的时候那人把一捆柴禾放到母亲背上他就自顾回家了，可怜的母亲走走歇歇从来不敢把柴禾放到地下，只是靠着树或者找一个支撑点让身体放松一下，因为一旦放到地下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弄不到背上的......再说回家迟了免不了一顿打骂。母亲的日子在苦水中一天天的煎熬着，甜美与温暖在她的生活里是灰色的笔调，也从未有过那种感觉

冬天睡最冷的地方，夏天睡最热的地方这是那家人的惯例。母亲吃尽苦头，尝尽人间心酸，后来那家儿子当兵走后，那个恶婆娘五块大洋把母亲几乎卖掉，大雪纷飞的夜晚一个好心的婆婆给了那婆娘五块钱要把母亲接走，那女人狠毒的把鞋子坐在她屁股下面，那婆婆大声叫着母亲的名字，下地光脚跟我走，随后母亲踏着厚厚的积雪赤脚在夜色中走出了那个魔窟般的家，后来脚上便有了冻疮的根.....或许当时母亲在从来都是苦涩的日子当中才刚刚体会到人世间极少的温暖与甜.......

在这以后母亲一直把那婆婆当成自己的母亲，那婆婆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她无儿无女去世后我曾看见母亲哭着给那婆婆穿着孝衣，因为那老人死在包头相隔甚远，逢年过节母亲总是留着泪在十字路口烧纸焚香祭奠那婆婆，一张婆婆的照片端端正正的嵌在我家柜子上面的相框里......

每每母亲提及往事总是按耐不住心酸，泪流满面，人世间的酸甜苦辣让母亲在岁月的艰辛中尝遍所有。母亲一生嗜好喜醋总是在吃面的时候多放醋，或许她一生太多的苦总想让酸调和释稀。母亲为人热情善良，那时候我记得有点可口的她总是让着给人吃，有人家用着帮忙的事母亲从来不吝啬自己，她把所受的苦难化成甘甜留给她周围的每一个人.......

如今母亲老了她几乎忘记了过去自己的酸甜苦辣，但她依然会经常说，可惜的，别花钱，你们用钱的地方多了.....

味，是酸甜苦辣的综合名称，但对于母亲来说，只是苦占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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