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老屋

文:刘俊萍


记忆中的老屋

这些年,一直有个影子,或者说是一个隐隐约约的画面在伴随着我,纠缠着我,似乎不写出来,还会钻到我的梦里头。这个影子就是在我记忆中挥之不去的老屋。

那时老屋的墙体都是土坯的,屋顶铺的是干麦秸,经年的岁月里,风吹雨淋,黄灿灿的麦草渐渐发黑,像传了几代的旧棉絮。

刮风下雨的日子,狭窄的房间里这儿放一个脸盆,那儿放一个罐子,用来接蜡黄蜡黄的雨水,一夜过来盆里的水渐渐发黑。母亲说,那是因为它经过了麦秸过滤的缘故。

有时候床顶上也漏水,母亲就急忙把我们转移到稍微干燥的地铺上,我们迷糊了一下,似醒非醒,片刻功夫又继续着自己的美梦。我那时什么也不懂,只知道饿了寻吃的,困了就睡觉。在滴答滴答的雨声中也能睡得香香的。

天放晴了,父亲就忙碌起来。他抱着一大捆干麦秸,顺着梯子爬上房顶去。可是,常常是修补了这里,下雨天又漏了那里。补了那里,又漏到别处去了。

我经常看着父亲在梯子上爬上爬下。因为麦秸经过风吹雨打,时间久了也就腐烂了,所以房顶得经常修缮。

我当时还挺羡慕父亲的,心想:他真行!爬到房顶上,一定能看到我看不到的风景。却不知他当时的无奈和辛苦。

老屋后面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的,就像是那时我们的眼睛。我们清脆的童音也常常在小河边回荡,吓得那些小鱼小虾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偶尔,也会有大鱼跃出水面,“扑通”一声响,又跌回到水里,只留下阵阵涟漪。我们只有看看的份,因为大鱼狡猾,我们抓不到。

夏天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光。我常常跳到小河的浅水里洗澡,和伙伴们一起抓小鱼小虾。掏螃蟹时要先找到洞,然后顺着洞口往里挖,听到“呲呲呲”地吐泡泡声,就可以下手了。拿一根细树枝或铁丝往里捅,直到螃蟹死死地夹住树枝或铁丝,用力往外拽就行了。

虽然抓到了螃蟹,把玩还是要讲究方法的。被拽出来的螃蟹不能直接上手拿,要是被它挥舞的双钳夹住了,甩都甩不掉,准会被夹出血来,疼得呼爹喊娘的。要用五个手指头同时紧紧地扣住它背部的硬壳,这样,任它张牙舞爪也无济于事了。

有时候,我还会和小伙伴们爬到河边的桑树上去摘桑椹吃,弄得两手乌黑,再到小河里照一照,呀,怎么连嘴巴也是黑的了。赶紧洗干净了再回家。


记忆中的老屋

老屋的门前,有一棵高大的洋槐树。春天,树叶抽芽,由鹅黄慢慢地变成翠绿。然后,不知道哪天醒来,就见到绿叶丛中,冒出一咕噜一咕噜雪白的洋槐花来。

洋槐花可以食用,炒着吃、拌着吃,也可以和着面粉蒸着或炸着吃,味道可香了。采摘洋槐花可不容易,树很高,又不能爬,因为小树枝上带着刺,一不小心就会被刺扎到。


记忆中的老屋

所以,采摘洋槐花的事就落到了父亲身上。父亲把两根竹竿绑在一起,然后在竹竿的顶端再绑上用粗铁丝做的勾子。

父亲在采摘洋槐花的时候,我仰着脖子往上看。只见父亲用勾子勾住有花的小树枝,轻轻一转,咯吱一声响,小树枝扭断了。啪嗒一声,带着槐花的小树枝就掉到了地上。

我兴奋地捡起来,把花捋在盆子里。随手放一撮在嘴巴里嚼着,清香甘甜,如同嚼着那无忧无虑的岁月。

随着不停的“咯吱”、“啪嗒”声,树下很快就铺满了洋槐花。母亲连声说:“够了,够了!”父亲便住了手。他很快地给竹竿松绑。

小枝上有刺,尽管我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不免被刺扎到。母亲的手比我大得多,捋花的动作又轻又快。通常要母亲辅助我一起,才能很快完成捋花这项巨大的工程。

夏日的午后,我常常在洋槐树的庇荫下乘凉。一张小席子,一个小枕头便是我的全部家当了。

我常常趴在席子上,看蚂蚁慌慌张张地到处奔忙。我不知道,小小的蚂蚁,每天如此,它们到底在忙些什么?

知了在洋槐树上歌唱,它唱的仿佛是催眠曲,因为我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醒了,我就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透过洋槐树叶间的缝隙看天空。

天空很蓝,我喜欢有云的天空,看白云悠悠地从天空飘过。

看着看着,那云就变了!一会儿变成哈巴狗,好像在张大嘴巴“汪汪”叫呢!一会儿又变成大兔子,竖起了两只长耳朵;不一会,它与另一朵云相遇了,两朵云就一起变成了一匹奔跑的马。天空中的云儿,真是千变万化,其乐无穷啊!

有时候刚睡醒就起风啦。云儿在天空翻滚着,看不出形状来,很快就变成一堆一堆的黑云了,它们遮住了太阳。天空暗了下来,不一会,啪!啪!啪!豆大的雨点往下砸。

我赶紧抱起小枕头,拖着我的小席子往老屋跑。站在老屋的屋檐下,看着雨水在地上肆意地泛起涟漪。我很担心小蚂蚁,它们是否已经回了家?它们是否找到了躲雨的地方?还是被大雨冲走了?小小的我,担心得心都揪起来了。

直到雨过天晴了,看到小蚂蚁们依旧忙忙碌碌的身影,我才又放下心来。我暗自想:小蚂蚁挺聪明的嘛!像我一样,躲过了大雨!

后来,我慢慢长大了,上学了。父母在老屋前面,造了三间青砖瓦房,砌了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种了花草,还打了压水井。

我们搬进新房以后,就很少进老屋了。那里只是用来存放一些不用的旧物。没有了人住,老屋显得很孤独,再加上里面黑咕隆咚的,我的小狗都不愿意陪我进去玩。

因为有了新院子,我也不再去老屋前面的大洋槐树下乘凉了。老屋和洋槐树,渐渐地被我遗忘了。

转眼离开故乡已经三十几年了,老屋早已没有了踪影,但关于老屋的斑驳记忆,却越发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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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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