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风雨人生

读懂父爱,人生不孤单,生活不迷茫。

我所记忆中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个普通农民,现已近八十岁了。他没有大富大贵传奇经历,只是坎坷多点,很多想做的事总没有做好。在他们那个年代也算是个文化人,但他并未出人头地。

对于家庭和我们成长和教育,他尽自己的力量支撑着。那时,一家五口人吃饭,哥哥、姐姐和我,还有父亲这个家庭主要劳动力和我那常年生病又没有劳力的母亲。生产队七十年代末,我大约五六岁,还未读书,父亲劳动所得玉米粗粮也够全家吃了,只是现金每年分得不多,因为平时经常从保管员那里借钱给母亲看病,听说最多一年分了十块钱。不过那时很管用,按现在说十块钱能买六十多斤大米呢。父亲不仅是家庭的主要劳力,还在队里兼着会计,是不小 的干部了。只要做事实在,干活肯卖力,群众就会推选。但最关键的是那时文化人不多,父亲也就成了唯一可选的三大干部之一(队长、会计、保管员)。父亲读高小时中途退学,因为爷爷家那时也没钱,几个大伯也各管各家,父亲排行最小,大约是六十年代,父亲在外县读高小时也就十二三岁,因为没钱,所以回来。当时高小文化跟现在的小学六年级相当。当年和父亲一般年龄的人,有这点文化的早到公家单位做事了。父亲因为出身阶级成分高,爷爷是地主,但没剥削过人,只有过一匹大骡子。但父亲始终没有走出去。这些事多数是听老辈说起。

父亲十六岁就一直当着会计,承包到户后,他现在已七十八岁还当着会计。中间也当了十多年副组长兼会计。虽说普通,但父亲也有一件值得我们惊奇的事,六十八岁那年,行政村党总支部全体党员全票通过,同意他加入党组织,听说报到组织部门,还不好办,但还是入了党。从我记事比较清晰时起,就见证着父亲在那艰难的时代、贫穷的农村一步步走到现在。我努力回忆那年代一此平凡生活小事,尽力把它写出来,也算对父亲养育的一点感恩。是父亲用他那宽厚的肩膀为三儿女挑出一条别样的人生道路。

父亲的风雨人生

劳动的身影

我们全家人的生活

听母亲说起,父亲成家那年二十岁,母亲十七岁。母亲生病无劳力,只能在家煮饭管家务。哥哥姐姐大点,也帮着做些,到村外挑水主要是哥哥承担,姐姐主要帮着洗衣服。其实衣服一家人也没几件像样的,一人不过两三套单薄棉布衣裤。我小些,乐得偷闲,常和小伙伴到村外小河沟摸鱼、山上采果捉鸟。有时白天大人不在家,饿了就吃糖精凉水泡包谷饭,糖精现在很多人不知道,就是五分钱不到就可买一小包,一壶水放几颗就甘甜好喝,吃白砂糖、红糖是不可能,因为没钱。

哥哥那时在村里学校读书,翻过墙就就是学校。休息时哥哥常翻过墙回来玩。有一次哥哥在院里放零散的几个炮竹,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我喜欢得不得了,一直死心在旁边瞄着,正好他点过一个扔在地上半天没响,我迅速捡起,捏在手里不放,哥哥连喊叫我扔了,小心会炸,我还是死捏不放。结果响了,我的左手大拇指炸开两瓣。哥哥赶着上课,没时间安慰我。我哭着,奶奶煎个鸡蛋,还有些炒黄豆给我吃,我立即就不哭了。心里很安慰,流点血值得!这种特殊待遇一年中基本没有。有时晚上我也和哥哥到公房评父亲劳动的工分,评出记在自家的册子上。父亲劳动还是有成果的,一年能分十来担玉米棒,口粮够了;额外还分得两三担洋芋,用来做菜,不过几个月就吃完,有时在楼板上的夹缝中意外发现一两个,赶紧烤着享用,味道很美,因为不是想吃就能有。生活就这么简单地过着,父亲依然早出晚归,母亲管家,我们做些小家务,没饿着,有时还拨点野菜煮面糊当菜,只是没油,常吃有股说不出的味。

我家房子右边有个水塘,平时和伙伴在旁边玩,不过还是有些危险。我的一把多功能小刀就被伙伴不小心弄掉到水里,为此我与他闹了分裂。我也好几个月时常挂念那 把心爱的小刀,终究没有找回。平常池塘上面常有小蜻蜓飞行;特别是有月亮的晚上,午夜有很多青蛙呱呱地叫个不停。我倒不嫌吵,因为那大约就是我童年能带来美梦动听歌声。我一直猜想着青蛙伙伴们该是怎样的快乐?最危险的一次,我一人在水塘边玩,掉了下去,我本能地向岸边划水,幸好上岸,湿着衣服站到母亲身边等着安慰。我算是幸运,如果没上来,现在怎有机会写这故事回忆父亲呢?后来我从物理老师那里学到的浮力原理,跟小伙伴学得仰面浮在水面的本领,虽然一直没学会游泳,但一般的水塘自救已完全可以。

父亲的风雨人生

池塘的蛙声

生活一直这么过着。父亲平常上工回来时,基本不说话,有时晚上找社员唠唠嗑子;平时他几乎从未打骂过我们。因为实诚,他会计工作做得很稳当,有时也义务帮乡亲写证明或家信,只要与文化书写相关,他都乐意去做。大家都很认可他。

转眼哥哥小学也毕业,老师们在学校搞个毕业聚餐会。当时有没有肉我不知道,只记得我到学校院里守着看,老师特意拿了些炒洋芋给我吃,感觉那是记忆中最好吃的炒洋芋。心里很美,直到四十多年后的今天都不曾忘记,那时只是五六岁。哥哥去乡上读初中去了,但每个周未回来照样把水缸挑满,因为姐姐和我还小,母亲多病,有时父亲早上挑担水回来,再去劳动挣工分。

父亲对我们读书的愿望,从未反对过,听说父亲没成家时也当过民办老师,后来队上要求又做了会计。他一直简单地认为只有读书才有出路。这种支持在那个年代,只能是让我们不饿肚子,能拿出几毛钱学费。母亲病得愈加严重了,因几次高烧的原因,精神也恍惚起来,家务也渐渐地做不了。家庭生活压力更重了,但父亲仍是默默地担着,也很少发脾气。我们的童年生活虽然苦点、穷些,但终归是祥和温暖的。我至今仍然深深感激父亲,能在困苦生活压力中让我们还能时时感受些快乐。我和姐姐也上小学了。压力更大了,父亲平常用他学来的手艺为办白事去做客的乡亲做点花圈之类的纸货,也能得几块钱。哥在乡上读书,基本没有零用钱,平常从家里带点玉米面去,用柴火烙无油的干面饼做早晚饭。因复习期间生一场大病,好不容易考个农中也没读成。后来在父亲谋划下,哥哥参了军,竟自学考试函授大专毕业。

为生活下去,父亲邀约几个社员到当地矿区挖小煤窑。父亲保管现金。一天早他上工去了,我从他衣袋里擅自挪用两元钱“公款”,买了我梦想得到的一百鞭炮,花了一块二毛六,还找几颗糖,还剩六七角。被父亲知道后,挨了一顿狠狠批斗。交出了剩下的钱,那是煤窖大伙的钱。后来我跟着去煤矿玩,下过回井,黑乎乎的,坑道坡又陡,走路都难,还要背着煤往上爬。还很危险,听说有的地方还死了人。从此我也就不再背着父亲乱花他的钱了。就是要,也规规矩矩说清楚。但小煤窑也没干很长时间,效益不好,成本高,挣不到钱。后来父亲就回来,仍做他那无钱的空头会计,配合村长处理村里大小事务。这是家庭经营承包政策出台前不久的事。

包产到户后父亲经营生意

因为哥哥当兵,母亲病重,姐姐和我读书,父亲已经无法支撑。姐姐只读到三年级就回家料理家务,十多岁就煮饭,洗衣服。而我却继续上学。八十代初,迎来包产到户政策,我记得第一年丰收,我家玉米棒堆满一间楼板,从那年以后,天天吃大米饭,每年还杀口猪,有肉吃,生活已经好些。

城市农村个体工商户政策放开,父亲也赶紧从乡信用社借来四千多元贷款,开了个小百货铺。那时四千元可不得了,在当时相当于一位公家干部五年多工资总和。可见父亲胆量不小,或许也是“逼上梁山”也未可知。父亲经营百货生意,商品价钱定得不高,以至过去的供销社也竞争不过。我们家的经济条件一下翻了身,每月的收入比一煤矿工人还多。我家有一辆自己拉货的马车,这匹棕色马花了一百五十元钱。棕色壮马和我们朝夕相伴,同甘共苦了十多年。因为我家一间半老瓦房在水塘边,地势低夏天家里常常浸水,后来在爷爷住的老草房地基上盖了三间大瓦房。

从此,父亲我们一家就依靠这辆马车拉货,种田,日子渐渐好起来。但母亲病得却更重了,精神方面有时也无法控制,常常会发病,家的安宁也少了。但父亲仍是默默地撑着。每次父亲赶着马车到县城拉百货,早上出去,晚上十点多,有时十二点多才到家。县城离我们村有四十多里路。周末我常和父亲作伴坐着马车去拉货。很多时候赶着车回来时,在路上天就黑了,有时还下大雨,进村路泥水很深,马有时拉不动,不肯走,想了很多办法才到家。路上通常用个手电筒照亮,父亲走在前面牵着马,我跟在后面,有时货少些,我就坐车上。那时我十多岁。每个星期去拉一两趟货。无论刮风和下雨下雪,有时雾气太大,路上几乎看不见人影,都从未停歇过。父亲个子很高,一米八多,他走在前面,我时时看着他的背景,似乎他的腰从未感觉变弯过。虽然很累,跟着父亲走,我心里很有安全感。很多时候天早已黑乎乎的,没有一点亮色,只有父亲手中那把手电筒照着路。有时我也拿一把电筒照着走。每次疲惫回到家,姐姐早已做好饭等着我们。妈妈病得基本不常说过多的话了。从冬天冰凉的寒风中回到家,吃着热乎简单的饭菜,这时心里才热乎起来。有时父亲一人去拉货,天黑很晚还不见到家,我和姐姐就拿着手电筒到村外两公里的公路上等候,一直焦急地等到父亲和马车,我们才放心。

当我写到这儿时,我几乎写不下去了,眼泪已模糊了我的双眼。沉静许久,我揩干泪水又继续写。父亲只是个普通人,为一家人生活,为我们能正常读书,默默地坚持撑着这个家。我没有像作家朱自清一样的艺术才能,写出《背影》一样的散文,来回忆我父亲以前的生活,我只是用心细想着写他的简单生活。

父亲的波折生活

我们的生活,也就这么简单地过。转眼三年,哥哥也退伍回来。因为有大专文凭,后来县上安排他在一乡政府工作。我小学五年级复读,考取乡上附中。在初二上半学期一晚,我的堂哥和开拖拉机的叔叔来到学校接我,他们没有告诉我原因。但我已经感到事情不好,因为来上学时母亲病已很重,吃不下饭了。回到家后见了母亲最后一面。第二天,我那一生可怜多病的母亲悄然离开了人世间。那年母亲四十三岁。我十四岁。从此我失去了唯一能宽慰心灵的母亲,性情也变得孤立起来。

后来我转学到哥哥工作的乡里,又从初一开始,因为当时成绩比较差。大约是人生变故的原因,我学习变得异常地努力起来,曾经在毕业学校会有个第一名的记录。后来上了中专,还有了一个工作。父亲和哥哥一直承担着我读书的费用,直到我参加工作。

我读初三时,父亲找了个老伴,那时他才四十七岁。继母也是农民,勤劳也是农民的本分。父亲就这么又过了十几年。因为百货铺生意已经不好了,大约是一九九九年左右,父亲又到煤矿跟人合伙开小煤窖。那时我已经工作了。但这次还是没挣到钱,反而背了很多债,过年都有工人上门要工钱,继母天天哭,生活气氛很不好。幸好后来把煤矿卖了,还清了债,但也没赚到钱。但在父亲的心里,这个结局已然是万幸了,因为他再穷也不想欠别人什么。父亲欣然接受了这一结果。后来应群众要求他又继续在村里做了会计。因为办事实诚,没有私心,很多时候会计出纳一人做,账务照样清楚明白。

大约是我父亲六十五岁时,继母又得癌症离世了。从此,我的父亲独自一人在老家生活至今,也不愿到城里和我们生活,不习惯,身体还好,幸好有姐姐成家在村里,经常照顾。父亲还是这么简单地生活着,因为群众希望他帮助村上做事,就一直当着这个会计。或许不太长时间,就交给愿意干的年轻人做了。

工作多年,除了记挂父亲外,有时我还常常想起为我家生活立下汗马功劳的那匹棕色老马。放马时我不小心把老马的一只眼睛给弄瞎了,它经常流泪,可能那只眼睛看不见了吧。我时常觉得愧疚自己的过失,正是这匹棕色的老马,用它一生的精力为我们的生活出力。后来不知老马被卖到何处去了,我还问起过父亲,说是卖到外县了。若干年过去了,老马或许早已离世了,但我却从没有忘记过它。

父亲的年岁渐渐大了,现在七十八岁了,但肩膀还是那么宽厚,身板仍然很直;只是写字和吃饭拿筷子时,双手抖得厉害。父亲一生为我们付出了很多,但我们却给不了父亲什么。还有我那苦命的姐姐在村里做农民,因为贫穷无法继续读书,她当时读书可比我上心。庆幸现在她的两个孩子也有了工作。或许我们能给予父亲的只是心里的安慰吧!因为他终于看到我们独立工作生活了,也让他放下心了。

然而,父亲却始终指引着我们一生前进的路,让我们人生少犯了很多错误。

父亲的风雨人生

儿女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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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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