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火把

记忆中的侗乡山寨，道路蜿蜒崎岖且高低不平。每到晚上男人都有走客闹寨的习惯，而走客闹寨又少不了照明探路的工具。70年代初，侗乡人贫穷落后，人们因陋就简；即便家里买有电筒和马灯，都怕耗电和费油，走东去西习惯了火把照明。

火把之所以让人喜爱，是因为制作简单，用杉木皮或葵花杆按四、五寸远的间距捆结即成。当然，也有用稻草当火把的；可根据路途的远近来选择火把的材料；火把照明时的长短跟使用方法成正比；若将着火点朝上，不易燃烧，持续时间会长；但光线暗淡，只宜少许人行走。反之，着火点朝下，并不时地前后甩动，火把借助风力会放肆燃烧，发出极强的火光，持续时间会短，可供多人照明；譬如，看坝坝电影等。

侗家人捆火把有章节：走客闹寨最忌讳捆双结。传说“结捆双，会遭殃”容易遇见鬼；而陪嫁女的火把结又不能捆单，落单寓意不能成为永久夫妻，半途会分开。捆双结则是夫妻双双恩爱百年之义。

按理说，出嫁女清晨从娘家出发无须火把相送。缘何要配备一把1.2尺长燃烧的火把，且火把结得用红纸或红布缠绕？懂习俗的江先生解读了其中之秘：火把1.2尺长，示意岁月鸿运安康，祝福新人美满幸福。点燃陪送，寓意带去温暖与吉祥，有“金炉不断千年火，多生娃儿传宗接代”之意。火把不只局限于走客闹寨，姑娘陪嫁用，盛夏时节，也有拿去河里抓蟹、捉鱼的。此外，侗家人买猪回家，猪未进圈前得跳火把。就是主人抱或抬着小猪，从燃烧的火把上跨过，并念念有词道“过火八百斤”，示意过了火的猪能长到800斤。

火把能给人带来便利，也能给人制造麻烦。王寡妇打着火把去集市上卖菜，因路中尿急，便火急火燎在路边解决，不料下蹲时遇到钉钉岩扎屁股，王寡妇“哇”的一声，把火把往身后的草丛中一扔，一阵山风吹来，尿没屙成却引发了山火，幸运烧的是荒山野岭没碍大事。但王寡妇“屙尿遇到钉钉岩”却成了侗家人遇到倒霉事的一种自责、感叹和嘲讽，也成了挖苦人的调侃。

祖父与火把也有渊源，他说：解放前夕，他从商到处赶转转场，因为流动性大，以至招来横祸。1949年11月3日，解放军第二野战军149团先头部队从湖南芷江向晃县进发，打垮了国民党一个营的兵力晃县并获得解放。为了巩固取得的战果，震慑敌人有生力量，围剿残余顽固分子，解放军向周边宣传政策。11月8日，也就是天堂乡四九集日的头天，解放军从晃县天堂乡竹坪村（今高坪）发射一枚榴弹炮，打到天堂乡界牌村坳上的古树上，像脸盆般粗壮的树枝被炸断掉下。在此猖獗的九路军（土匪残余势力）见状气急败坏，误认为是经常出没于天堂集市的祖父通风报信所为，怀疑他带领八路军打到天堂来的，密谋第二天趁祖父去天堂赶集市时，把他给干掉。当地与祖父深交的李大爷获悉后，第二天清晨趁天未亮就拿着火把镰刀，假借出来割牛草为名，在祖父出没天堂赶集的小簸路上给截住，并把九路军要捉拿、干掉他的消息告知，祖父才避免了那次劫难。否则，早就命归黄泉了……　　

火把被现实渐渐疏离，貌似很远其实不然。今年疫情期我返乡老家，晚饭后表叔甩着火把来玩，多年未见的火把，见到后倍感亲切。但我还是一脸严肃地对表叔说，如今乡下的道路都被硬化成水泥路，且有路灯照映，走客闹寨还用老古董，买只电筒花不了几个钱！表叔应许：电筒屋头有！表侄不晓得，现在整个村寨就剩几个人了，打着火把走夜路热闹、踏实点！表叔所言极是，如今村寨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就剩几个体弱多病的老人，人间烟火稀少了，有个火把热闹呀！要不，奥运会都兴火炬传递，而火炬的前身又是火把。火把不仅预示团结、友谊、和平、向上，更是光明和希望的代名词。它能给人以力量，助人前行；它是一个时代的象征和印迹。这，也许是接近过火把的人对它念念不忘，心怀敬意的原因吧！

审阅：高杰

简评：作者以“火把”为线，讲述侗族人的民风民俗，以及一些被火把照亮的故事。火把是一个时代的印记，在带给人温暖光明、力量与希冀的同时，也见证了侗族人从贫穷一步步走向富裕！

终审：严景新

作者：张龙飞

编辑：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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