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外婆像一片静静地合欢树叶

散文:外婆像一片静静地合欢树叶

散文:外婆像一片静静地合欢树叶

文:林宏生

虽然母亲的形象在我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但外婆的形象却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只见外婆坐在灶前的地上,看着灶火,表情温柔、安详、慈爱,她时不时地把一些稻草放进灶膛里,然后转过头来跟我说说话。

每次去我舅舅家,经常见到外婆在帮舅舅、舅妈做些家务活。

外婆一共生了三女一男,我母亲最大,舅舅最小。听说母亲长得像外婆。外婆皮肤白皙,塌鼻梁,身材小巧。看着眼前的外婆!一股酸酸的泉水不禁在我心底缓缓流淌起来,这种温暖使我不禁想起母亲来。

外婆从没在我面前提及我母亲,也许是怕我难过。母亲走的时候我还很小。长大些了,当生活遇到一些不如意,我还是会想起母亲来,心中不禁浮起淡淡的哀愁。

记得有一年冬季,邻家飘出了十全大补炖鸡汤的浓浓香味,听到邻家母亲在极力哄骗她的孩子们吃十全大补鸡汤,这种温馨的场面,我可不曾享有过。我呆呆地坐在后门的门槛上,失落感一下子涌了上来。我的孤独的心灵,性格里的敏感和自卑,大概是因为缺乏母爱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由于母亲过早离开我们的缘故,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我们与舅舅家的来往少得可怜。而我见到细姨反倒比见到外公外婆舅舅早。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因胸部连续疼痛了几天,我几次央求父亲带我去看医生,父亲觉得没办法再拖了(父亲自己的病也是能拖就拖),才带我去县城医院检查。在医院看完病之后,父亲顺便带我到细姨家走亲戚(细姨家离县城医院不远)。我从没听说过我家在县城有亲戚,我既意外又惊喜。我第一次见到了细姨,就觉得母亲应该像细姨的模样,因为我觉得我的长相极像细姨。

后来,我才见到了舅舅,那时我大约12岁。那一次是舅舅成家之后,他挑来两篮祭拜过的祭品到我们家。我看舅舅是圆圆的娃娃脸,长相并不像细姨,当然,我也不像舅舅。

我上初中的学校叫东陇中学,坐落在舅舅家的所在地——也是东陇镇政府所在地。长这么大了,我还不知道外公外婆长啥样,自然而然想起去舅舅家看看。那一次,我鼓起勇气找到舅舅家。可到了舅舅家门口,我却紧张起来,不知道见面说什么好。舅舅家门口有一棵合欢树,几只母鸡在合欢树下讨吃。我在舅舅家门口见到了我的外公。出乎我的意料,外公慈祥的面容,高挑的身材,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声色绵软,好像一位超凡脱俗的老者。外公招呼我进屋子。走进屋子,我见到我外婆,她坐在灶前烧火。外婆见到我,流露出欣喜和母性的温柔。外婆看着我,记不清她跟我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她请我留下来吃饭。

听说外公好酒,经常去附近的小饭馆喝两杯。时间一长,外公与小饭馆的老板熟络了,后来竟做起了媒人,把我二姐介绍给这位小老板做老婆。这是我见到外公之前的事了。外公和外婆相濡以沫,里里外外好多事情都是外公在处理,但是日常生活中外公对外婆依赖还要多一些。外公年事已高,莳弄田园只能靠舅舅了。舅舅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不能如他堂弟那么有本事在乡里谋个一官半职,也没有一门好手艺,只能加入面朝泥土背朝天的队伍,在农业文明上挥洒他的汗水。他必须自己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好在娶了勤劳的舅妈。舅舅和舅妈经常在田地里劳动,那些一日三餐、鸡零狗碎的家务活还是落在外婆的身上。没有享过一天的清福,辛苦劳顿的外婆却从来没有丝毫的怨言。

在土地里刨食的农民,靠的是勤。可日子还是过得紧紧巴巴。即便如此,舅舅和舅妈琴瑟和鸣,一家人安居乐业。可世事经常并不如人意。那一年,我还在读初中,外公离开外婆先走了。外公走时我去送他。外公是我在乡下参与送走的第一位亲人。在当时,我才真正体验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我尤其哀伤和怅然。我觉得外公还可以再活十年,他才七十多岁,一个人这么快就走完他的一生。

外公去世后,外婆孤零零的,经常一个人呆在家里。即使日子过得不如意,外婆也会像一尾健忘的金鱼忽略掉一些不愉快,而在家务上,她却一如既往地忙来忙去。

我上了高中和大学,就没有去过舅舅家了。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东陇中学当老师,骑自行车路过舅舅家的路口,才偶尔去舅舅家坐坐。由于我们两家之间较少走动,我和舅妈有一种疏远了的距离感,没有说过什么话。

有时候去了舅舅家,舅舅和舅妈都不在,只有外婆做着饭等着在外劳动的舅舅、舅妈及两个在学校读书的孙子孙女归来。

我每次去看望外婆,外婆的脸总是掠过一丝丝的喜色。外婆忙完手里的活之后,就会凑过来和我说说话。瘦弱、脸上有些苍白的外婆,从不谈她的苦她的累,不谈舅舅,也不谈舅妈。善良内敛的外婆似乎觉得她所承受的一切天经地义。即便这时候,她老人家已经八十多岁了。听说细姨比较孝顺,时不时去看我外婆,这也许是老人家得到的最大精神慰藉了。

记得有一次我去看外婆,那是中午,只有外婆一人在。外婆忙完灶前的活,就用大碗给我盛了满满一碗饭,夹一些青菜放在饭上面,叫我趁热吃。外婆对我"奴奴"(对小孩的昵称)地叫着,仿佛我儿时得到的那份母爱又重现在眼前。自我记事起,好像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地叫着,包括我的奶奶。那种母性的温柔,来源于我的外婆,因而我特别的敏感,我的心如冬天里照进了暖阳,很温馨。以致好多年,想起外婆对我的疼爱,总会出现一股催我奋进的力量。

眼前的外婆,她的人生经历我并不了解。仅知道晚年的外婆照常忙着家务,背已经驼了,显得更加瘦弱。时光压在她身上,将她压成夜间静静的一片片缓缓下沉闭合的合欢树叶。外婆在灶口前席地而坐,准备生火煮猪食,小天井的两只猪已在嗷嗷地叫。外婆的脸部与灶口平对着,不时拿一束稻草放进灶口。灶里的火光映照在外婆有些脏黑的袖口上,也映照在外婆褶皱的脸上。外婆苍白的脸被烤得通红,犹如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天际,然后被南来的轻风,慢慢地吹散。

外婆那双被岁月熏花的眸子,释放出无尽的母爱。这母爱,像一股清泉在我的心底潺潺流淌。当我的手再次与外婆如锯齿般的手相握时,心底的河流从眼睑奔流……

和我乡下所有伟大女性一样,这位被岁月的刀锋雕刻、被时间的磨盘磨炼、被黄昏的血色无数次浸染的外婆,俨然一塘静静燃烧,生生不熄的灶火。

我离开任教的学校到广州读书,然后在城市扎下我的根基,就没去看望过外婆。这期间我曾在广州和家乡之间来来回回,包括我重回学校任教的三个月,却没有再去看望我的外婆。

勤劳、慈祥的外婆也走了,像一片飘落的合欢树叶,无声无息!

至今,想起我的外婆,我心里老觉得欠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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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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