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里的故事（一）

诊所离我家很近。方便患者在医生的指导下在药房买更准的药。当然，它的费用比医院低。

诊所里有一位老中医，一位老西医；都是医院退休，被药房聘请；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医生，主要负责打针、输液等工作。

药房是中心城市里几十家连锁店的一个。有六位年轻美貌的工作人员，负责西药、中成药销售；还有一位三十多的药剂师，负责按药单抓中药，并代病人熬药。

诊所在销售药品门市的隔楼上，面积不大，放了8、9张病床，主要是打针、输液等治疗。

药房是私企，医生和销售人员不仅态度好，嘴像抹了蜂蜜一样，不停对来者减“大哥大姐”“叔叔阿姨”“婆婆爷爷”，而且工作认真负责，如果买的不满意，可以随意调换。

诊所每天早晨七点多钟，药房还没开门，门口就有许多人等候。医生和工作人员很理解病人的心态，从不发火，总用一些风趣或甜蜜的话来安慰或开导患者，给他们黎明的希望。由于收费不“黑”，持“农保”“低保”“城乡医保”的病人从郊区坐公交车来就诊。

看到出院的母亲的痛苦样，除了心疼，就是无奈。陪她时，只能像当年她哄我们那样哄她。我说：“人是铁，饭是刚，吃了饭，才会硬绑绑”，坐在沙发上的她要么说：“不想吃，胸口堵得慌！”胆管肿瘤作怪，我们也无能为力。看到我们的盛情，她要么免强吃两口饭，或者是喝一袋奶。

床上躺久了，不仅是病疼，而且关节也开始痛了。以前吃点止痛片，夜间还可入睡；而今吃止痛片也无法入睡。她只能白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旁边的我不敢懈怠，随时观察她监督她，不能让她打盹。因为打盹容易感冒。

八十六岁的她每天不仅要吃了七八种药，还自添保护心脏和肾脏方面的药。饭量少，药多，对胃也是一种伤害。

未见好转的她说：“未必我两个儿子，还不能把我送进医院呀？”

无奈之下，弟弟只好把详情告诉她：“妈，你患的是胆管癌，医院要求做手术。考虑到你的岁数和身体状况，回家保守治疗。”

我庚即与以前住院的就诊医生联系，回复无号无病床。上次入院时，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书”。要医治只能是急诊入院，她的身体经不住“电击、插管”和各项检查的折腾。她又不愿意到附属医院就诊。

听到了病情和医院无床的话，我以为她会沮丧，没想到她异常的冷静，她刚强的站起来说：“未必两个儿子不扶我到诊所，未必我还不能到诊所吗？”

看到她这样绝决，顺也是一种孝。我和弟弟只好扶她下楼，一边一个扶着她，右手为她撑着伞，一步一步向前。

三四百米路程，歇了几次。终于来到诊所。她信任的医生看了出院报告后说：“老太太，你先把医院开的药吃完了再说，不要再用药了！”

每天吃八九种药，别说她，就是我们的胃也承受不了。但她一再要求输补钙液，增强腿力……

医生最后同意，但没有输她所说的补钙液，而是我给提供的医院给她的消炎和保肝、养胃药。

诊所，上午八九点正是打针输液人多时，别说病床，就是凳子、病沿和过道都站满了人。我们给她看楼上人多的视频，但她还是坚持要上去，坚持说：“别人，看她可怜会让她！”

不知是生存的欲望，还是她有超人的体力。总之孱弱的她居然一步一步在只能容一人上下的陡梯上爬到隔断层的输液室里。

第一天，满屋输液的病人中，有一位认识她且近八十正在输液的大妈，还真如她说的“好心人，要让她”，那位大妈过喊她，边带着输液针从床上爬起来，并坐在床边，对她说：“大姐，来这里，我坐在床边，你躺下输液！”……

第二天，劝她十点去输液，而她还是想“好心人让她”，结果她用力爬上楼，输液的人视而不见，再没人给她让床的病人，甚至坐凳输液的人都没有。扶她上楼的我赶忙把给病人打针的凳子拿过来，让她坐下。向等待的病人赔笑，并解释：“我妈，她喜欢热闹，十点半后来输液太清静了？”

坐在硬凳上，她一边咬牙等，一边催我看各床输液的液体情况，并问能否让妈挤一下。顺老人愿也是孝，得到的答复是：“等一会，我输完，马上让大妈！”

半个小时，有位输液的大妈提输液瓶进厕所从她面前过，她说：“妹子，能不能让我挤一挤？”大妈不理。当大妈解便回来，她又求；大妈不吭声，既不拒绝也不反对，回到病床上。

妈对我说：“你扶我起来，我过去跟她挤挤。”我说：“别人没同意。”她说：“她没反对就是同意了，你扶我过去！”

大妈还真仁慈，还真让了半边床，让妈半躺输液……

第三天，她早早的催促弟弟扶她到诊所，药房开门，输液室的床位早被年轻一点的老病人占了。当她们上楼，也只能望床兴叹。

幸运的是又有一位占到床的大妈仁慈，把床让给了她。弟弟回家收拾她的床和洗漱留下污渍，送外孙上学后，急忙赶到诊所陪母亲……

诊所里满屋都是老人，有八十多岁，有七十多步，也有像我这样六十多岁的人，五十多岁只有几个，不见五十以下的人。

时间真的太残忍，不经意间把曾经肩挑百多斤的人变成了老人，还变成了病人。看到输液瓶中的液体一滴一滴流进老病人的血管里，阻止病魔横行。看到无数的老病人就这样与病魔抗争，生、老、病、死就这样残酷的演绎着，此次无论是战胜还是投降，生命的终点都将会离我们越来越近，衰弱之驱回不到以前的刚毅。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时间就像一只离弦的箭，一去无返，我们唯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生命里，为自己、为他人、为社会做点什么，尽力少留遗憾，让生命多点意义。